怀夏便道是:“女儿前些日子,在书房里看过了本朝一些简单的律例规制,所学粗浅。只是既然有祖宗家法在,女儿认为该照此来施行。上面写着,残害皇嗣者,所涉之人,昭仪以下,杖毙。而宋才人出自玉鸢宫中,母妃有监管不力的罪过,按例当停半年份例,闭宫门思过。”
怀夏此言,不偏不倚,并未开脱贤妃的罪责。
高座上的男子眼前一亮,他原本便知怀夏颇有几分过目不忘的本事,光是听人背了两遍书,自己便能复述出来。如今见那等枯燥无味的宫规她竟都记住了,暗自点头。
他本也对梅才人无甚偏爱,于梅才人那小产了的孩子,也不过是怜悯几分罢了,并不算多上心。怀夏这般话,倒让他把注意力转到了那被他曾疼宠过两年后便再少关切过的女儿身上,忽然心生可惜,没能多看过她几眼,看她是怎么从那两巴掌长的小婴孩,长成如今这般冰雪聪明的。
他便又道是:“可清平,如今宋才人说,是贤妃叫她去与梅才人起争执的。你那玉鸢宫又铁桶似的,也没个人证物证在。”
怀夏本想蹙眉,又强忍住了。也不知是谁的指使,宋才人竟说了这等胡言乱语出来。但玉鸢宫整宫之人均是寡言少语,又不与旁人往来,这事在宫里都是出了名的。
如今,宫里若有人出来说宋才人说的是真的,倒是真能一把将贤妃推下水去。但若没人出来说话,却也无法证明宋才人说的是假话。
除非是能寻出指使宋才人的人来。但那人如今已经做成了事,自然要在众人身后藏好,哪里会再露出马脚?
怀夏转念想了这么多,却摆出一脸困惑的模样:“可是,父皇,母妃一向少出玉鸢宫,与梅才人恐怕并无旧怨,又为何要自降身份,去为难一位才人?”虽是外家不显,但毕竟在陛下后宫不如今下这般充盈时,因诞下了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得以封妃,贤妃与梅才人,那也是天上地下。
淑妃嗤笑了一声,道是:“说不准便是看梅才人得怀龙种呢。”
怀夏又是满脸疑惑,道是:“可梅才人不是直至昨日那事后,才知晓她怀有皇嗣吗?”梅才人不过月余前偶得了一次幸,这个把月的时日,还没什么身子上的不适,更不会闲来无事去请御医诊脉,若不是昨日小产,恐怕还要再隔月数,才能得知这天大好事。
眼见还未有人反驳,怀夏又问道是:“何况,母妃一向为人守矩,为何要做那等事?”
怀夏问话的声音不轻不重,一脸天真的小女儿姿态,不管怎么瞧,都是单单纯纯,问出心中不解罢了。
但怀夏却正说在了要害上,贤妃只有一个女儿,又不得宠,向来是守着女儿的姿态,只等怀夏长成、招了驸马,出宫建好公主府,若是有幸,等年岁高了,还能搬去公主府中,让女儿奉养天年。害了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胎儿,对贤妃而言,全无半点好处,反而招得一身腥。
皇贵妃也凉凉道了一句:“清平才不过八岁便懂的道理,本宫今日跟你们磨破嘴皮了,也还有人不信。”
“行了。”早便不耐烦的男人挥了挥手,制止住了还要继续重复着之前言论的嫔妃们,“这事有什么好商量的,既有宫规,就按皇贵妃最初所言,按宫规处理便是。”一顿,忽然又道是,“宋才人不知悔过,还妄图牵连贤妃,罪加一等。清平倒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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