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他没跟秦星河提。
约秦兆岭见面是在一个下午,地点选在一座茶楼。下午天气稍微晴朗一些,冷还是有点儿。桃园的茶楼环境清幽,年轻人不爱来,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独自或者几个人搭伴儿,来这里听曲喝茶。
三点过半,秦兆岭才现身,一根红木拐杖,二龙戏珠,整木镂空雕刻,材质上乘。一身藏青中衣,倒还朴素,走近见衣角墨色云气纹,才知用料讲究。
秦兆岭的眉眼神色,自打进楼起,顾倾野就没漏看一眼。他都能从中琢磨出三十年后秦星河的样子来。
顾倾野照着茶楼最贵的茶点了两盅,扶着秦兆岭入座。秦兆岭说不用,他平常来茶楼,就点一样,庐山云雾。
秦老爷子都发话了,顾倾野自然不会坚持,全部按老爷子的意。
顾倾野性子静,人也沉稳,秦兆岭很欣赏这样的青年。自打顾倾野搬到桃园来,秦兆岭明里暗里也打量过不少,抬头不见低头见,日子一久人就摸得八九不离十。这人年纪跟他那不着调的“儿媳妇”封镜差不多,可比封镜稳重了不止一个度。封镜那孩子永远长不大似的,虽然心比谁都善,可脾气一来,就一只毛脚鸡。
有时候秦星河犯事,闹得秦兆岭头疼,秦兆岭就觉得封镜才是秦星河亲爸。因为只有大哪吒才能养得出小哪吒。
而眼前这人,温水洗杯,俯身倒茶,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仿佛自己不开口,就永远不打算先说话。这看起来是懂规矩,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在跟自己较劲。
秦兆岭的念珠搁在木制茶桌上,铿锵一声。顾倾野动作一滞,滚烫的紫砂壶烫了手,才不动声色放下。他坐得笔直,平静地看秦兆岭。等候秦兆岭发话。
果不其然,秦兆岭端起茶杯,没喝,放鼻尖过了一遍,又放下。
“顾国昌的儿子。”他道。
顾倾野垂眸。老爷子果然已经注意自己了。人家平时不出面,并不代表私底下不会去查。能查到自己身份,必然是动用了一些人力。肯花人力来调查自己,要么是已经把他当自家人,自家人得知根知底,要么,就是想设阻,好让他知难而退。
见顾倾野没否认,秦兆岭就当他默认了,指头沿着透明玻璃杯摩挲:“你父亲,当年在部队的时候,还做过我手下。”
望着顾倾野沉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的神情,秦兆岭淡淡地笑了一下,是很不习惯的笑容:“二十多年前,我退伍了。这辈子残酷的东西见太多,晚上心悸。现在,我只敢信佛。”
只敢信佛。
“在部队生活的人,很看重家庭。指尖舔血的日子过惯了,就觉得每一个明天都是从老天手里夺来的,家庭对他们来说,更是世间珍宝。”秦兆岭抿了口茶,继续道,“你父亲一定也是这样。这一点你无论如何都要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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