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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这样静的夜里。
她听见殿外细密的雨声,撞在飞檐下的青铜铃上极细微的擦出翁颤,欲响不发,她记得窗下新栽的石榴花红,侧头看过去,暗夜里一叶窗纸上印出一团暗红的色,被细雨打的贴在窗叶上沙沙落落的响。
这么大的荣阳殿中静极了,没有光亮,没有声音,只有她一人。
陷在重重锦罗软被之间,她生了一身的汗,昏昏沉沉的忽然看到了母妃。
母妃素白着一张面,染满红蔻丹的指甲一把扣住她的下颚,掐入血肉,“贱人!你怎么还没死?”
那眼神剜心刨肺,她怕极了,张口要叫了一声母妃,母妃却一耳光扇的她扑倒在地。
她看见母妃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吓人,竟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她听见母妃恶狠狠道:“谁是你母妃!我的孩子早被你这个小贱人换走了!我的儿子!你将他弄到了哪里?!”
耳边轰隆隆的起了雷,震耳欲聋的浩大。
她在大雨的夜里惊悚的满身冷汗,喘息不定。母妃的面就在眼前轰然倾颓,这夜好是只有她一个人的静。
殿外飞檐之下的青铜铃空空落落的响了起来,她忽然将额头埋在手掌里小声的哭了。她前半生的荣华全部止于那个夜晚。
耳侧忽有窗扉推开的轻响,她猛地抬头,喝道:“谁!”
声音一顿,她瞧见幽暗的夜色里一个小小的身子攀在窗扉上,碰落了细雨中的石榴花,款款簌簌的落了进来,红的像一团火。
“阿姐是我。”小小的一张脸,粉雕玉砌,眉目生的剔透玲珑,尚未褪去的婴儿肥粉团似地小人。
“微之?”她瞧清是平日里常爱跟着她的小太子。
他打窗外爬进来,踩过落在窗棂下的石榴花跑过来,小小的身子一把就抱住了她,埋在她怀里肩膀一耸耸的哭了,“她们都不让我来见你,说你病了,不能陪我玩了……”
她们?荣阳知道她们指的不是别人,而是皇后。母妃死后,她就被软禁了。
他抬起小脸,卷长的眉睫上坠满了泪花,盈盈烁烁的闪着光,“阿姐……你病了吗?”
那么一零星的光,点亮她的眼,她脸色极白的道:“微之,你……你能帮我逃出去吗?”
小太子有些发愣,却很认真的点了头。
殿外的雨声愈发大了,一声声一落落的敲在琉璃瓦上,乱的想她漏跳百节的心脏。她让微之躺在榻上,低声道:“你莫出声,乖乖的。”
微之点了头,她将锦被蒙的他严实,在玉枕下摸出一把银剪刀,在幽暗的大殿中掀翻一地茶盏玉器,那样大的声响,她躲在床幔之后,细密的呼吸。
一步,两步……
她听着从殿外跑进来的脚步声,和老嬷嬷发恼的碎念:“作什么死!你以为你还是先前的荣阳公主吗?”
再一步,再一步……
重紫色的宫服袍摆荡在床榻前,老嬷嬷伸手去扯榻上人蒙头的锦被。
她听到老嬷嬷扯开锦被,惊诧的喊了一声:“太子……”再不耽搁,攥紧剪刀,猛地窜到老嬷嬷身后,天灵盖之上,直刺而下。
红的血,白的脑浆,一股脑的喷涌而出,落在面颊上,烫的,灼灼的像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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