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芯虽然对眼前的形势有些懵,可是她能感觉得道身后的那个少年口气里的空冷:“不是我做绝的,是没有人给我活路,干爹,连你都不要我了吗?”
方忠达面皮抖了下,眼里稍稍有些不忍,说道:“小遥,我同你母亲相交一场,总是不会害你的,你听干爹一句劝,把人交给我,干爹保证能保你一条命,人家只要人,没说要你的命,青爷好歹会肯给我个面子,你家老爷子也还是惜才的,你留着命,以后总会有机会报仇的,别倔了好不好?”
童远遥冷冷的笑:“干爹,这时候你还唬我,我不是我妈那个蠢女人,一旦放手,老头子放过我,童元义这头猪能放过我么?”
方忠达苦口婆心劝:“好歹他可是你亲爹,就是不听老爷子的,也不至于真拿你怎么样的,上回他不就没怎么你?到底是一家子嘛,有话好好说。”
童远遥嗤嗤冷笑:“干爹,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啰啰嗦嗦的?童元义那是放过我?那是他那帮子蠢儿子没用让我逃了命才是,童家,什么时候有亲情仁义这种放屁的东西了?”
方忠达默然,似乎有些接不上口,大厅里突然就安静了,只有那对峙的枪口,凝滞的气氛。
就在这个时候,船舱外有快艇轰鸣的声音,那巨大的马达声压过水面卷起风浪,使得船舱开始变得颠簸起来。
童远遥突然在梅芯身后轻微的笑了一声,声音非常低,梅芯离得近,才能够听见,他仿佛在后头很低的说了句:“看来他真的是为你肯花大手笔啊。”
梅芯有些懵,她被紧紧箍住手臂反剪着,一动就是撕裂般疼痛,太阳穴抵着一杆枪,虽然不懂,也还是明白处境的,所以她一动不动,幸好她常年都是被压抑的性格,倒是有一种强大的意志力,还不至于在这种从没有见识过的对峙里晕过去。
只听身后喃喃又一句:“想不想知道,他真的能不顾一切吗?”
梅芯没听懂,却听到身后又提高了声音:“干爹,姓厉的究竟许了什么好?别说虚的,我知道你也不是那么好打动的。”
也许是听出来童远遥话语里,像是有些松动的意思,方忠达倒也不隐瞒:“马六甲的两条航运线路,小子,这里头的好处,不是一个两个能吃得下的,这样的机会,你也不用总做那些野路子的事,干好了,童家,迟早会是你的天下,到时候你也更能直起腰杆子不是吗。”
童远遥还没开口,就听到有人连踢带打的在那里尖叫:“放开我,放开!”
那是徐妙的声音,从弄堂里出来,梅芯就没有能够再见到徐妙,童远遥把她放在了另外一路上看着。
这时候他突然扬声道:“出去,都出去,不然我打死她,黄毛,给我把那个妞抓紧了别松手!”
被童远遥的枪威胁,对面几个人虽然手中都端着枪,也没人敢先开火,看了眼为首的方忠达,对方做了个遵从的姿势,众人鱼贯从舱门出去,最后才是童远遥和梅芯。
梅芯依然被童远遥抵靠在身后,紧挨着墙壁转出去,丝毫不露出死角。
甲板上的风浪很大,卷刮起每一个人的头发衣角,这条船算是不小的,可是也有些晃动,就在蓝天之下,黄浊的江河上,几海里远处,马达声已经停了,一条雪白的中型快艇安静的在江面起伏着,头前立着一个人,梅芯一眼就看得到是谁。
顿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潮起伏,激荡着心头,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她一向死水不澜的心,曾经寂寞的生命,在这一刻,因为那不远处的男人,轩然而起。
可是她的脸,却依旧面无表情的漠然,她不擅长表达感情,所以即便此刻心里头有千重巨浪,她还是没法子表露出来。
只是眼睛里,起了氤氲。
她也看到,那个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脸上,同样古井无波的脸有着一种动容,那是属于自己才能够察觉到的情绪波动。
这个男人高大,强势,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也许在他那个世界里,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的无奈,可是就在看到梅芯时,他的视线射了过来,就这么固定在她脸上,贪婪,而又深邃。
这种交流,却也仅仅只是一瞬,旁人也许谁都没有察觉那属于二者的波澜。
梅芯只看到对方扫过自己那深深的一瞥后,又重新将视野扩散,那俾睨纵横的眼神,多了一份阴冷,他没有开口,却是身边的康展大声喊:“怎么样,人可以交给我们了?”
方忠达看了眼被梅芯身体遮挡住的童远遥,有些头疼的沉默了下:“小遥,放人吧。”
童远遥没动,却听见人群里那个被挟持住的徐妙在跳脚:“童远遥,你个混蛋,你骗我!”
童远遥看了眼,弯了下嘴角:“抱歉,你我各取所需罢了。”他突然扬声说:“厉先生,我们这有两个人,你只能换一个,你选谁?”
厉怀璧不动神色,方忠达却有些急:“小遥,你又要干什么,别闹了!”
童远遥笑了笑,将女人往自己身上压得更紧实些,他身体纤细,完全可以被梅芯挡住身体,即便是有狙击手,也奈何不了自己:“你的条件,只够救一个女人,我给你一个选择,带走一个,留一个,下回我想好了要什么,你再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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