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义冷冷地道:“夫人难道忘了曾经答应过玉卿的话:宁为百姓妻,不为王侯妾!”
姜氏似乎被这个名字深深地刺痛了,不复方才的冷静与隐忍,厉声道:“老爷,咱们侯府只有姨娘姜忘,没有什么玉卿!老爷莫不是想让侯府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宋元义神色为之一凝,随后长吸了口气道:“为夫一时忘了,所幸眼下无外人,也不甚要紧。”
姜氏面露哀色,似乎方才那个声色俱厉的人不是她似的,微微颦眉,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其实妾身又何尝不是日日夜夜地忘不了妹妹,只是时常忍着罢了。至于答应过她的话,妾身更是片刻不敢遗忘,只是清语之事,事出突然,妾身愚钝,也只想到了那一个法子最为稳妥,子优乃是妾身的亲侄儿,贵为王爷,更是清语的表哥,清语若是能许给他,想来他也会特别关照一二,定然不会让清语吃亏的。”
宋元义脸色缓和了些,点头道:“夫人倒是一番好心,可是险些办了坏事呀。子优那孩子为夫是素来知道的,齐大非偶,不是咱们家闺女的良配,否则为夫也不会拒绝把清婉许配给他做王妃了。清语和清婉同样是为夫的孩子,虽然一个是庶出,一个是嫡出,可她们身上流着的,同样是为夫的血,为夫连他那王妃之位尚且不允,你竟然打算把清语许给他做妾?你叫为夫他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去见姜姨娘?”
清婉是宋元义的嫡长女,在侯府小姐里排行第三,先前太夫人说的三丫头便是指的她了。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年初时孝期刚满,便嫁给了靖国公府的嫡长孙杜若衡为正妻,按理来说杜若衡的身份地位的确是比不上四王爷朱子优的,可宋元义就是不许,至于这其中原因倒是皇家秘辛了,鲜少有人知道,不过,这其中不包括宋元义。
四王爷朱子优其人,生得英俊潇洒,待人也温和宽厚,在京城口碑极好,京中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小老百姓都赞他是贤王。
只是,盛名之下其实难符。
人前的朱子优是个贤王,人后的朱子优却是个近乎于冷血屠夫一类的变态,他那王府的内院里时常有太监女被他刑虐至死,只是他规矩森严,内院的人严禁出二门,所以不曾有人活着把他那些肮脏事儿流传出来,即便是有些许零星的传闻,旁人也当是有人故意泼他的脏水而已。
宋元义以前也当那些传闻是谣言,从不肯轻信的,直到他有次有事去王府见朱子优,恰巧朱子优当时有事,未能及时出迎,外院儿的总管便让宋元义在王府二门外的花园里走走。
宋元义当时一路欣赏着风景,就走得有些远了,却突然听到围墙里头有女子伤心啼哭,另有一女子在旁劝慰,二人言谈之间吐露出了不少王府的秘辛,叫路过的宋元义听了去。他这才知道,这位外表看起来温和无害的贤王,竟然是个虐待狂,心情不好便虐待内院的女太监们,心情好了就虐待王府里的侍妾。这王府的内院里,隔三差五就得死上一两个人,尸体都埋在后院一处荒废的园子里。
宋元义听得心头大骇,忙远离了那处围墙,在二门外的花园里随意找了处地方坐了。过了片刻朱子优出来,宋元义竟然发现他官靴的白底子上沾了不少鲜血,当即被吓了个够呛,没说几句话便匆匆地离开了。
回家后联想到从前朱子优的王妃身故时,有王妃的娘家人在皇城外告御状,说是王妃死得不明不白,要先皇还他们家一个公道,只是那时先皇已经病重,哪有力管这些闲事儿,其他人又没资格管,然后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后来又有传闻,说王妃的娘家人其实是污蔑四王爷的,目的不过是想要点儿实惠罢了。
在此之前,宋元义自然更愿意相信朱子优是无辜的,可在他亲耳听到那些话之后,又亲眼见过朱子优鞋上的鲜血后,他心中已经把这位身份尊贵的妻侄与妖魔鬼怪划上了等号。
在前王妃过世后不久,就有官媒前来撮合朱子优和三小姐宋清婉,说是要亲上加亲,宋元义是想也不想的便拒绝了,姜氏问起他原因,他却只说是齐大非偶,哪敢据实相告。
当初那门亲事姜氏虽然也比较心动,可毕竟朱子优只是个无实权的闲散王爷,而且又不是太后亲生的,于侯府也没什么助力,见宋元义不允,她也没有勉强。
宋元义只当她已经死了跟朱子优亲上加亲的那份心思了,没想到如今竟然旧事重提,而且还是以做妾这样更为不堪的方式,怎能不叫他火冒三丈高?若不是他并没有告诉姜氏关于朱子优的那些龌龊事,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的妻子是故意要把玉卿留下的女儿往火坑里推了。
宋元义想到朱子优的种种劣迹,又想到清语若是真的给他做了妾会是个什么光景,不由得心中发寒,看着姜氏,目光中带着些怀疑。
姜氏眼神一跳,忙低下头,以手绢拭泪,委屈地道:“若清语当真是冤枉的,那妾身的这个下策自然是用不上了,清语是妾身亲自养大的孩子,妾身能不心疼她么?素来好吃好喝的养着,份例都是跟清婉和清雅一样的,清雅有的,她都有,清雅没有的,她也有,妾身对她比对清雅还好,还不就是看她是老爷的亲骨,又是妹妹的孩子,想到我那苦命的妹妹,我这心就……”
宋元义听闻姜氏此言,不由得双目微红,转开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微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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