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心惊战地看着安玉面色沉静地把一个个鸭子割断脖颈,鸭血滴到干净的搪瓷脸盆里,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飘散,瞅着躺在院子青石地上不时发出一两声垂危低吟的鸭子,她突然意识到,她们俩似乎闯大祸了。
喜欢贪小便宜,恨不得把她们家好东西都搬到自家去的二伯母胡秀芬,是绝对不可能让安玉帮忙杀掉她家鸭子送客人的。
“妹,把二伯家的鸭子全杀了,真不要紧吗?”安若小脸惨白,声音颤抖。
她都不想像胡秀芬得知家里鸭子全被安玉宰掉的情景,她会把安玉打死的,一定会把安玉打死的,就算不死,也会跟上次从山上摔下来一样,只剩下半条命……安若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颤,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一片恐惧。
“二伯是要面子的。”安玉嘴角下垂,手中动作麻利干净。
安若勉强压住心底的慌乱,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可——二伯母她……”
她知道自家两个伯伯爱面子,尤其是自家大伯安建国,因为在村子大队里管农机,面子上的事,做得比谁都好看,私底下却比谁都小气抠门。他老婆许金花和他一个德,面上粉刷得比谁都漂亮,真要她落到实处,拖延十天半个月再办,是看得起你,一直拖到大家想不起,不好意思,是你自己忘掉的,她可一直记着的,等着你来办呢。
二伯安保国是泥水匠的,子得连做活那户人家家里备下的水泥黄沙铁钉……都会趁主家不留神,跟仓鼠一样,一点一点贪便宜带回家。去年当了包工头,认识不少大老板后,子才稍微改了点,没原来那么贪小便宜了。但讲到底,本难移,几十年养成的习惯,岂是一朝一夕能改掉的。他老婆胡秀芬刚嫁过来时还好,日子过久了,眼皮子越来越浅,加上生女儿宝珠的时候难产,子坏了不能再生了,而安保国一心想要个儿子继承家业,她心里的危机感越来越重,很怕安保国有钱了跟她离婚,找个年轻的生儿子去,越这样想,胡秀芬就越感觉手里的钞票很重要,想要贪便宜的心态越演越烈……
“呵,没事,二伯会劝的。”安玉特意在“劝”字上加重音量,站起里提着木桶,去厨房间里拎烧开的滚水烫鸭子脱毛。
安若见状,连忙拎了另外一个铁皮桶跟上,忧心忡忡道:“会打架的。”她二伯安保国的脾气很臭,脾气一上来,打老婆是常事,连独生女宝珠小时也被他当着一村人的面,狠狠打过。
“杀**儆猴。”安玉打开杉木锅盖,偏头避开锅子里冲出来的水蒸气,拿起葫芦瓢的勺子,往木桶里一勺一勺地舀水。
她的目的就在于此,先借安保国的手,把一天到晚到安家来贪小便宜,把安家当自家储物间的胡秀芬震住,然后再一个个收拾西山村那帮子吃了没事干,一天到晚在外散播谣言的长舌妇。
原来她还想不到这招,今天来自家鱼池钓鱼的那些衣冠楚楚的人,心里一动,立即想到这个借刀杀人的计策。明着跟胡秀芬吵闹,只会两败俱伤,借那群人的手,让爱面子的安保国出手,胡秀芬就算心里恨得不得了,也只能忍下。最多事后在外面谣言几句,说安家三姐妹的坏话,欺上门打她们三的事,她今后会掂量着做。
胡秀芬喜欢贪便宜,不代表她笨,她蠢。
“杀**儆猴?”安若糊涂了。
杀什么**?儆什么猴?还有,妹儿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杀鸭手艺?看她熟练的动作,感觉都不止杀过一回了。妹儿这趟醒过来后,感觉真的变了个人似的,不过这样也好,今后家里再不会因为只剩下三个毛丫头被人欺上门了。
安玉嘻嘻一笑,脆生生道:“二姐,快点。一会钓鱼的都走了,我们就白忙活一场了。”
说完,她单手拎起装满滚水的木桶,轻飘飘地走向屋外的院子,将躺了一地的鸭子丢进一只平时用来洗菜的木脚盆里,木桶里的滚水倾泻而下,一股异味瞬间涌出,安玉皱皱眉,没两秒就迫使自己适应那股怪味。
如果连这点异味都扛不住,还谈什么在乡下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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