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蕾老远就看到一大堆卫兵持着银色尖枪对准了殷晟,她没有东方如易那么好的听力,可以把刚才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下来,她只知道殷晟……看上去有危险。
一时间她竟然忘记东方如易和平王的话,毫无遮掩地站在了皇帝面前。
皇帝心中愠火,从来没有人敢拿这种眼光直视着他,刚要上前喝令卫兵将这几人抓起来,便被平王看似无意地挡下了。
“皇兄,”他在他耳边轻声道,“那穿白衣的二人皆是江湖人士,也是臣弟的门客,还望皇兄看在臣弟的份上能宽饶了他们。”
皇帝白了他一眼:“一群鄙之人!那另两个呢?”
“……此事可否进去再谈?皇兄,这里人多嘴杂,有些事只怕……”
皇帝没有立即回答,狐疑地再看了殷晟和方小蕾那边一眼:“……你确定他们没有问题?”
平王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咳,那好,你们都退下!朕,还有话要与皇弟私下谈!”
“是!”卫兵们果断收了枪杆,排成一列回到了本责岗位。
如果说平王只是因为年纪才被人说“像大叔”,那这位皇帝就是个彻底的发福大叔了。
皇帝一进去,也不客气,就坐到了平王的床上:“皇弟,这下可以说这些人到底是谁了吧?”他还是生气,自打一进门开始,那对小夫妻便在那里眉来眼去,似乎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又想起方才殷晟的反抗和方小蕾的态度,心中不禁怒火更盛。
“咳!”东方如易在一旁轻咳一声,方小蕾才收回了视线,想起自己现在是有求于人,赶紧把姿态调到最低。一开始是她要向平王求得一次机会,如今被皇帝逮了个正着,就不能再依靠平王为自己善后了。而且虽然东方如易允诺她殷家绝不会有事,可如今的情况跟他们预料的不一样,在此时撞上了皇帝会不会有所影响?又是好是坏?
“罪民乃殷家三子殷晟携妇方小蕾叩见皇上!”殷晟却在她正要回答之际抢先开口。
殷晟心中踌躇许久,这里的人当中,许鹏他是认得的,皇帝平王都不熟,那……剩下的那个人,他又是谁?他亲眼看到方小蕾从那人的怀抱当中跳下,他们看上去是如此亲密,那是早就认识的吗?为何他却不知道?
在察觉心中忽然萌发的妒意之时,殷晟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之间应该是没关系的吧?小蕾不会对不起自己的。殷晟心中这样想。
方小蕾回过神。对了,殷晟是她夫家,女子……不被点名的话,应该是不上话的吧?
侧过头去看殷晟,正好收到他递过来的眼神,一下世界好像就安静了。
原来人一旦心中有了强大不可抹平的愿望,真的就会变得坚强,即使原本这个人是多么没心没肺,或是不问红尘,到了紧急关口那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执念都会决堤爆发。
方小蕾在天牢内很少想到自己马上要死去,她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梦,或许梦醒了,她会看见爹娘正在床边喊自己起床。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看得到的希望越来越少,她才明白原来对于死亡的恐惧,早在进来天牢之前就种下了。当日是新种,而被那两名官差带去审讯之后,它才终于破土而出。
在暗、充满绝望气息的牢笼里,再大条的神经也熬出了细腻,敏感的心思如藤蔓一般迅速生长,想到自己的境遇,想到殷晟的改变,想到殷家的败落,想到苏益的谋……一切都在那漫无边际的孤独中变得复杂化,不论对错、好坏,只是想想想!这种思绪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是而时常在半夜被噩梦惊醒,梦境却还驻留在眼前。
这种情况,在再次见到东方如易的时候才有所好转,在离开天牢重见阳光的时候,这丑陋才重新被深埋到地下,可在见到殷晟衣袍上沾上的血迹时,却似乎又开始隐隐复苏了……
不过此时,她心中却被淡淡的甜蜜充盈。
温柔,安抚,这是他的意思吗?……或是,又是她想太多?
这突如其来的敏感,似乎也不那么完全让人讨厌。
“殷家?哪个……你!殷家?那,你不是在天牢里吗?”皇帝茫然了,难道他有什么时候下过旨意,把他们从里面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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