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只为这栋楼里的一张床位;而如今,白色的墙砖却成了令人畏惧的象征。病毒携带者在这栋楼的顶层接受治疗,空荡荡的楼梯,干净的走廊,安静的病房,行色匆匆的医护人员,这与平时无异的情景,波澜不惊的表面之下,病毒却在悄无声息的肆虐。
所有的医护人员都全副武装,从头到脚,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而这基本上是区分不同的人的唯一特征。林莉子也是如此,一身粉色护士服,纤瘦的身材,一双大眼睛十分灵动,山根很高,应该是个面容姣好的姑娘。她是1804病房的护士,半个多月来一直照顾这个病房的感染者。
送药,清扫病房,日常检查,是林莉子最主要的工作。她做这些工作的时候会哼着小曲儿,很轻快的歌曲,因为厚厚的口罩阻拦住了部分音节,歌词总是不能听清,但那些耳熟能详的旋律却会让人忍不住跟着哼唱起来。她进1804病房的时候,目光中总是充满了希望和快乐。“我很喜欢我的工作,这是一个充满挑战的地方。”她的眼睛弯弯的,明亮的像新月。
“我不害怕,我只是希望她能赶快好起来。”她端着一个铁盘,上面是纸袋包着的各式的药片。早上八点半,她准时推开1804的门,把药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如果患者还没有醒,她会悄悄的退出去,她走路像猫一般,无声无息。而那些骇人听闻的病毒也是这样无声无息的,悄悄侵入某个不幸的人的体内。“我知道这个病毒的致死率很高,但我会做好很严格的防护措施。”她的目光很坚定。
病毒的致死率在20,而当年的令全国草木皆兵的“非典”的致死率也不过40左右。
林莉子已经二十天没有休假,和她一样被选中照顾感染者的护士都会轮流调休。“我不是被选中的,我是自愿过来的。”她纠正了笔者的用词。“因为这个病人是我的朋友,我于她,是护士,更是朋友;是监护,更是陪伴。”
写到这里,曾立忍不住问:“我们之前只见过两次面,你就把我当朋友?”
林莉子咯咯咯地笑,说:“有眼缘呗,第一次相遇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转了转眼珠,“不然我也不可能借给你蜡烛啊。”
“你也真是随性。”曾立心里对她充满了感激。如果不是她每日过来陪自己,自己迟早会从几米之外的18层窗户跳下去。她不是没有想过,迟早都是死,早死早超生。
她接着往下写。
这个大眼睛的姑娘,是土生土长的b市人。父母都是医生,双双在十几年前的“非典”中在救治过程中被感染而不幸去世。“我不觉得不甘心,我父母把一辈子都献给了他们喜欢的医疗事业。而我,还有我哥,现在也没有辜负他们的嘱托。”林莉子脱下防护服,拿到消毒室进行消毒。
林莉子不用值夜班,6点下班后,经常会去附近的菜市场买点各式各样的菜,晚上回家,给1804的病人准备第二天的午餐。通常她都会熬一小锅粥,再做几个小菜。“得了的人大多数没什么胃口,医院食堂的大锅菜味道不香,也太油腻。”她盛了一勺尝了尝,“好香!我这两天做的多了点,也给别的患者带过去。”
“你哥?”曾立惊讶道,“你不是独生子女呀?”
“我哥你见过,林海平啊!”林莉子没想到她会大惊小怪的。
什么!怪不得以前总觉得她俩的眼睛很像,原来是一家人!曾立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林莉子可以不换班,只照顾她一个人。
“你这几天病情很稳定,我看啊,快好了。”林莉子说。
曾立点点头,“我也觉得这两天精神好多了,你说我会不会成为第一个被治愈的例子呀?”
“肯定是!专家就是专家,没几天就治好了。”
曾立在心里默念,一定要治好。我开始舍不得你了,林莉子。她望着她长长的睫毛,突然有一股摘下她的口罩的冲动,二十多天了,她陪在她身边,她却连她完整的面容都看不见。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曾立不知怎的,就冒出了这句话。
“嗯……”林莉子的目光翕动,“不该对你很好吗?”她扭扭捏捏,憋出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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