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卢士琼的父母双亲在赴任途中,遭遇山贼,夫妻二人以及幕僚,长随还有一应仆妇,俱不幸惨死。
卢家一脉单传,没有亲眷,否则也不会把卢士琼托付给高家夫妻。
现在,高老爷也是骑虎难下,自己最宠爱这个女儿,自然希望她嫁得好,若是从前,他们是高攀了卢家,但是现在,这话就要分两头说了。
卢家因系单传,身后自然没有能够助他一臂之力的亲族。
那潘氏的族人,也不过是京城中一个普通的士人之家,对卢士琼也是一无所助。
他们夫妻惨死,肯定是钱财尽失,那卢家在京城不过有一个两进的院子,名下除了五百亩地,连个店铺生意都无,以后,这小夫妻拿什么过活,如果是小女儿,他们还不担心,大女儿从小娇生惯养,衣食住行,样样都要最致的,如何受得了苦。
大夫人抱着女儿哭了一场,吩咐杨妈让人把房间打扫干净,然后拉着女儿下楼,边走边说,“莺娘,你不必担心,我们让你爹给想办法去。”
此时,寒烟已经把事情听得明明白白,心里忍不住鄙视起大夫人和大小姐来,只是面上不敢有所表露,依旧低着头做她的活计。
高老爷刚刚从卢士琼的院子回来,正自犯愁,却见夫人带着女儿进来了,看着泪痕满面的女儿,高老爷急忙问道:“夫人,莺娘,这是怎么了?”
莺娘哽咽着说道:“爹爹,我不要嫁了,不要嫁了……”
高老爷除了担心女儿,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官位,若是卢台吉活着,恩师肯定会想着他,现如今,卢台吉不在了,兄弟和连襟对他一向不冷不热,能否帮忙,还未可知。
难不成自己要在这小小清水县终老一生,他绝不甘愿!
高老爷叹了一口气,“你那公婆虽然已经惨死,但是,这门亲事,不是说反悔就能的,若要传将出去,你这一生的名誉必毁于一旦。”
“我宁可不嫁,也不会嫁给一个无父无母的酸秀才。”
高老爷苦笑连连,温言柔语劝着女儿,“士琼品貌出众,才学过人,他日一定有出头之日,女儿,他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子弟,一定会有大前程的。”
“爹爹也说她现在只是一个秀才,当初女儿觉得他家在京城,又与我家门当户对,所以,勉强答应嫁给他……爹爹,您真的想让女儿嫁给那个人么?”
高老爷只好说道:“莺娘,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你们就是想成亲也不能,斩衰三年,爹爹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莺娘停止了哭泣,“爹爹,那就说好,三年之内,您一定要想出办法,女儿断断不会嫁给一无所有的人家。”
熟料想,就在第二天,卢士琼病倒了。
卢士琼本想启程寻找父母的尸骨,高老爷劝住了他,山高路远不说,被山贼劫杀,怎么还会有尸骨,以后,就在高家的墓地做一个衣冠冢也就是了。
现在,他已经是有心无力。
卢士琼连连高烧不退,最初的时候,高老爷为他延医请药,关心备至,可忙乎了半个月,仍然不见卢士琼好转,这时候,高家人开始冷淡起来,里里外外,只有卢杰一个人照顾昏沉沉的卢士琼。
人间冷暖,世态炎凉,他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
卢士琼听得见,看得见,却浑身无力气,只有流泪。
“少爷,卢家只有你一个血脉,你可一定要好起来,老爷在世的时候,不是常说,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少爷若是真是惦记老爷夫人,就赶紧好起来,高家不住,我们还可以回京城去,反正家里有宅子,我们还有田地,饿不死人的,等到少爷高中,肯谁还敢小瞧你!”卢杰一边给他擦脸,一边唠叨着。
卢士琼茫然的看着他,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光彩。
主仆二人沉浸在悲伤之中的时候,高家也吵翻了天,莺娘天天哭着喊着闹着,要高老爷想办法退掉亲事,赶走主仆二人。
高老爷哪里有办法,只能敷衍女儿。
转眼到了八月间,卢士琼已经瘦骨嶙峋,不过神好了很多,每天多多少少都会进些汤水。
主仆二人已经打算好,等到身体再好一点,就返回京城,为父母建衣冠冢,守孝三年。
夫人已经停了药,吕子仲说,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随时都有怀孕的可能,补得太过,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寒烟和青儿搬回了小姐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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