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初始,我十六岁,又开始忙活着为各家采买送货。因为弟弟的事,我越发卖力,只希望能多攒些银子,赵家那里去掉一笔,我想为他挣一份像样的嫁妆,等他十五六岁后有合适的对象堂堂正正的出嫁。
我走得更远,附近的村子已经走遍,有时带着小黑去其他镇上,打听那边的粮食蔬菜是否卖得更好,为乡亲代卖得高了她们会给我增添酬劳。有好几次晚上才赶回来,弟弟心疼我,红着眼睛劝道:“姐姐,何必这样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家里有田有地,又种着菜喂着**鸭,我们两个吃足够了,便是你要娶姐夫,也不用这般着紧。”
我对他笑笑:“阿弟,姐姐是女子,这些事算什么?你一个人在家记得把门栓好,以后我会尽早回来,你不要害怕。”
“……嗯,我知道。”他从未在我眼前表现过任何不好的情绪,可我知道,他心思敏感,家里隔其他人家又远,晚上他总要我在家时才能彻底放松。有他将家里的一切都收拾得妥妥帖帖,我都快忘了自己做饭的感觉了,心中欣慰:有个弟弟真好!
十四那天早上,我正准备带着小黑出门,万万没想到……姐姐又笑意嫣然的立在栅栏之外,盈盈出现在我眼前,她走上来抱我的肩膀,笑着看我的脸,仍旧感叹:“啊,小双,一个月,你又长这么多啦!都快跟我一样高了,让姐姐情何以堪哟。”
一切自然而然,恍然不曾分离。
我说不出是喜是悲,只是伸出手臂学着她抱我那样,轻轻回抱住她,低声叹道:“姐姐——”
弟弟从屋内出来,看到门口陌生姐姐,很疑惑的望着我们。我笑了笑,告诉他:“阿弟,这是姐姐的姐姐,你叫关姐姐就好。”
姐姐从我身上转开好奇的打量他,展颜一笑,光彩灼灼。她走上去像抱我那样抱了抱他的肩膀,明快笑道:“小双的弟弟?长得很可爱呀,你多大啦?我今年第一次见到你哦。”弟弟支吾一声,小脸一下红透,低着头不好意思说话。
姐姐仍然穿着一件红衣,只是比前年的短,腿上是靛蓝的裤子,紧紧描出修长双腿,脚上不知是什么靴子,看起来很紧实,巧巧裹在她小腿上。头上戴着个毛茸茸的帽子,手上也是。这样的姐姐,在冬日里,浑身都是灵俏暖意。
见我牵着小黑要出门,她来到我身边,将手上毛茸茸的手套摘下来套进我的手,暖热之气一下包裹住我僵硬的手指。她将我两只手合在一起拍了拍,笑道:“现在是化雪最冷的时候,这个手套原来是专门为你买的,赶驴的话很有用哦。只是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来,所以随手戴着,你不要嫌弃是我用过的哈!”
“呐!我也养成了随身带糖的习惯。”她像法术一般从衣裳兜中出一把我未见过的糖,全塞进我手里,又从另一个兜中出几颗拿去给弟弟,他脑袋逗他玩儿。弟弟完全被她震呆了,微仰起脸,看看自己手中陌生的糖果,然后又看向陌生的她,张开小嘴小声道:“谢谢,关姐姐……”
“乖孩子。”姐姐笑眯眼,转向我,我知道自己的脸上一定是木然僵滞的,她上来伸手揉揉我的脸,语气满含怜惜:“小双,这么冷你还要出门。我的帽子可以遮住部分脸颊,你戴着吧,挡挡风也好。”
我止住她摘帽子的手,拉着她进屋,将去年那件狐裘找出来给她:“姐姐换下衣裳,陪我一起去吧。”
弟弟见姐姐换了一件白狐大氅,微微疑惑的望向我,似乎有许多好奇与问题。我只得说:“关姐姐和我一道出去,今天中午多煮点饭,梁上挂着一块腊排,你若是取不下来,杀只**炖了也成。”以往只有我自己的时候,我从来都是随便应付,能吃饱就好。弟弟虽将三餐料理得很好,用料也非常俭省,是以我提醒他一声。
“嗯。”他乖巧的点头应了。我和姐姐从草树堆下的石窖里搬出两筐土豆,一左一右的绑在小黑背上,小黑“嗯昂嗯昂”的叫唤两声,它早已习惯了这种重量,瞧这模样,莫不是想对姐姐撒娇?我哭笑不得,果然姐姐安抚的去抚它的头,它立即不再闹腾。
“小双,我们要去哪里,这些土豆是拿去镇上卖吗?”
“送去临近的石头村,她们村长跟我买的,后日要办大寿。”我向她解释过后,不知该再说些什么,默默的跟着小黑的步子。终是姐姐先开了口,主动与我讲她那日突然离开,讲她这一个月很忙,跑了几个城市,回到家才歇息两天,突然又来到这里。
听她语带埋怨,我几乎想要冲口而出,姐姐可知,你去年未来,于我,是失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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