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整个税监衙门已经从方才的混乱中回过神来,意识到来的不是苍头军,而是叛贼。警备力量马上被调动起来,衙门内外,喊杀声、铳炮声大做。本来王诚操练了二百长枪兵,认为这是可以一锤定音,逆转胜负的杀手锏。可是这部队不是在哪都能用的。
这西安府的街面不宽,部队展不开,长枪阵的方阵根本摆不开,只能顺应地势,摆个长蛇形。而那大长枪不比短刀,随身带不了,都是回家拿。等到拿了长枪出来,税监衙门已经醒过味来,关上了那木头大门,墙上有兵士守卫,手中拿了火铳,朝着这些长枪兵便打。
哱云方才稳定了局面后,也命令自己的扈从女兵放穿云炮报信。她的六百苍头军,大多驻于街上,见了穿云炮,只道是自家大小姐与人打群架吃亏。这帮人平日里是横惯了的,只有自己欺负人的份,从来没有受气的时候。一想到大小姐可能吃亏,便怒不可遏,纷纷赶了过来。结果正与来攻打税监衙门的魔教叛军打了对头,二话不说便杀到了一处。
要说这苍头军以蒙古人为主,还有回鹘人等等,汉人略少。主体上的作战风格属于能骑善射,长于野战跳荡,与嘉靖时代马芳的部队作战风格十分接近。这种街巷战,算不上他们的长项。可问题是苍头军名声在外,关中刀客听到这三个字,骨头就发软,腿肚子就朝前。一听说是与苍头军打,先就折了三分士气,那长枪兵刚摆出来,先是挨了火铳,接着就由挨了乱箭。这些部队身上又没有甲,登时就倒了一片,后面的长枪兵,发现举着大枪跑不快,想发动冲锋都不容易,便扔了枪就跑。
王诚见这一战果然打糟了,不由骂道:“都是田一飞成事不足,非要此时起兵,结果遇到这支杀神,驱市人以战,如何能胜?”
范无咎在旁附和道:“是啊。王长老智胜诸葛,才超孙吴,攻打税监衙门还叫个事?都是时机选的不好,咱zhui的还不充足,这才吃了苦头。”
王诚道:“此一番我huiqu,定要向东方教主力谏,事权归一,不可再这样令出多门了。都怪那些小人,谗言祸主,到如今,让我神教大业受了挫折。如今已经打草惊蛇,若是这次打不破税监衙门,怕是就再也没希望打破了。”
范无咎道:“长老您说的对。可是如今苍头军到了,怕是不好办啊。咱的人哪是这帮杀神的对手,上去是送死啊。”他嘴里敷衍,心里想着该怎么才能跑路,如今连苍头军都到了,再硬顶的,那是傻子。
就在这时,却听各处信炮连发,不多时就有探子来报,却是西安城内各文武衙门的部队,都已经朝税监衙门杀来,请长老早做定夺。
要说王诚之前的分析,不是没道理。单纯一个连德禄,那些衙门未必肯真心来救,很有可能是敷衍了事,坐观成败。但是如今衙门里,多了个国舅爷,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郑娘娘从来就不是一个讲理的贤妃,也做不到不护短,不包庇家人,万历天子也不是什么亲近大臣,疏远外戚的明君。若是郑国舅被乱民打死,那么郑娘娘肯定不顾一切,也要陕西官场付出代价。万历天子也肯定会全力支持,即使不至于所有官员全都完蛋,但是起码也要有一半人做好丢官的zhui,而这一半人里,则要有不止一半的人,做好丢bei。
这些官员都是聪明人,没有哪个是愿意与国舅同归于尽的蠢货。因此一听说税监衙门被攻打,哪还敢怠慢?各自衙门不管有兵没兵,都要派人去救。这救的出来救不出来,是能力问题,救不救是态度问题。如果事后郑娘娘听说哪个衙门没出手,你说她会怎么做?反正这些官员们可不想去测试一下娘娘的容忍程度。
之前大家本来就做了趁火打劫的zhui,部队已经集合起来,此时再调动就方便的多。除了抚标营,总兵衙的亲兵队等等有战斗力的武装不提,连西安府衙门的衙役、税课局的吏员、几个仓库的库丁都被动员起来,一支规模庞大,统属混乱,战斗力低下的救援部队,朝着税监衙门便冲了过来。
将岸的锦衣本来是放在外面巡逻的,此时已经先于各路援兵到达,与魔教的部队进行了一番接触。虽然进展不利,连连败北,但问题是魔教的人马斗志却越发低落。他们没有后援,势同孤军,如果一会城门关了,便是攻进税监衙门,也根本无法带钱转移。因此,请求撤退的声音越来越高。
王诚道:“都说的什么话来?田头领还困在里面呢,咱能不管他?现在打进税监衙门,活捉郑国舅,拿他为人质,还有一线之路。再说哱家的人也在里面,只要抓住他们的人,就能让苍头军撤退。给我顶住,接着冲。”
他的话从道理上看,倒也是正确的。如今仗打成这样,已经不是想撤就能撤的。此时撤退,怕是家底起码要丢掉九成,他怎么舍得?日月神教在陕西的教徒不少,但是能拉来起义的不多。毕竟此时老还能吃的上饭,自耕农也还没有大规模破产,作为经济主体的他们还能维持生计,ze帝国从大势上看,运转还算正常。那么真正能拉出来造反的,就这一千多人,换句话说,这全都是日后成就大业的种子。
如果在这一战,就把种子都赔进去,那日后陕西还靠什么起义?如今河南举兵就在眼前,等的jiushi这一笔军饷。军饷不到,耽误了大事,再把陕西的家底赔上,神教好不容易等来的大好局面,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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