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迟身后,渐然走近一位花甲老妪。身着青色裙衫,发髻盘得一丝不苟,右手持杖,面容颇为肃穆。
那白潋瞧见老妪之后,慌忙站起身恭顺垂目,唤道:“婆婆。”
老妪微微颔首,上前几步持杖在洞口处轻轻一划,便见那牢固无比的结界,却像是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晕开一道道涟漪。片刻之后,那涟漪渐渐淡去,山洞中陡然灌入一阵清新的微风,一扫之前的沉闷气息。
狐九瑟仍在一旁专心研究着花不迟铁青的面色,分神间瞥见结界已破,心中难免生出些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情来。便不由得咧嘴一笑,颠颠地往前跑了几步,欲窜入花不迟怀中撒娇一番。却不想被他一挥衣袖,无情挡下,使得她一屁股跌落在地。
“啊……”白潋惊呼一声,欲伸手去扶,眸中散开星星点点些许爱怜。
花不迟原也有些懊悔自己冲动了些,却听闻白潋一声惊呼之后,收了俯身下去的势头,挺直脊背眼中火光一闪,定定朝他望去。面色阴沉一片,视线触及他的唇瓣之时,眸中火光愈发有燎原的趋势。
白潋稍稍一怔,却是未为他这般凶恶的眼神所吓到。疾步上前将跌得晕晕乎乎的狐九瑟一把抱起,搂在怀中当心翼翼地轻抚安慰。眸中的怜惜愈发深切,却又似是欲掩去眸底大团大团稠厚的浓重。
狐九瑟不明就里地望了眼花不迟,又望了眼白潋,然后便见那厢立着的老妪眼神如利刃般落在她身上,狠狠剜了一记。
“白潋,还不与我一道回去?!”老妪低低开口,声音威严。
狐九瑟方才恍然大悟,想来这便是禾山的灵芝婆婆。只是她原以为善心收留白潋的灵芝婆婆,定是一位生得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却不想生得这般严肃且吓人。她怜悯地望了眼白潋,想来他在禾山寄人篱下的日子定是过得万分艰难。
白潋动作一滞,沉默片刻,便将她当心放于地上,清凉的手抚过她的头顶,略略羞赧一笑,“我这就要与婆婆回去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狐九瑟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笑眯眯道:“待我有空,一定去禾山寻你玩耍。”
“白潋——”灵芝婆婆面容不耐,复又出声催促。
白潋点点头,这才站起身子,垂首站于灵芝婆婆身后。而那灵芝婆婆更是不将花不迟与狐九瑟放在眼中,携了他转身便走出了山洞,转眼间便驾了朵云彩去了。临末,狐九瑟仍能瞧见白潋立于云上频频回顾,然面上的五官却是渐然模糊了。
“怎的?不舍得?”
蓦地,一旁响起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将她远望白潋的目光生生劈断。
狐九瑟循声望去,却是花不迟一脸漠然地望着她,仿佛适才的声响并非自他口中而出。她嘿嘿一笑,颠颠地上前伸出爪子扒拉两下花不迟的袍子,埋怨道:“小花狐狸,你方才发的是哪门子疯?摔得我好疼。”
花不迟哼了一声,斜视着她,道:“这还算是轻的!我们三人在聚妖山外替你担心不已,你却在此处与那……与那男人……!”话到最后,竟是有些气急败坏。
狐九瑟慌忙辩解,“事实并非如此,我不过是想试试……”她不过是想试一试,与花不迟亲嘴和与其他人亲嘴,可是有何不同?
“试什么?”花不迟狭目一眯,步步逼问,唇边却漾起了然的笑意。
她脑中忆起那一幕春梦,面上不由开始升温。幸而此刻乃是狐狸身,并未能瞧见那一脸烟霞般的红。又思及这一回却并非是头一回,更是羞得故作镇定地转过身子,支支唔唔道:“没什么……”
不待花不迟继续追问,便急急转开话题问道:“那妖狐可是捉住了?少觅与面面还好么,可曾受伤?”
花不迟一把抱起狐九瑟便朝洞外走去,酸溜溜道:“瑟瑟你好生偏心,为何不问问我可曾有受伤?”
狐九瑟仰起脑袋,轮廓姣好的下颌便印入眼中。恰逢花不迟低头望她,一双氤氲着雾气的桃花目对上她的双眸。她惊了一惊,不知为何竟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几乎仓惶地转开视线,嗫喏道:“唔,我瞧着你身子健朗的很,想来是过得不错。”
此话一出,酸味倒与花不迟那一句不相上下。
………………
花不迟怔了片刻,随即开怀一笑,连带着胸腔震了一震,方才忍了笑哀怨道:“瑟瑟有所不知,我受的却是内伤,是以你未能瞧出来。”说完之后,还万分应景地伸手捂嘴咳了咳,然眼眸弯弯却像是噙着笑意。
狐九瑟骇了一下,急忙转过身拽着他的衣襟道:“真的?严重不严重?赶紧让我瞧瞧!”
花不迟眸中笑意更深,伸手握住她的爪子,低头附在她耳边小声道:“瑟瑟莫着急,今晚我便让你瞧个够,可好?”
狐九瑟方才明白(看经典小说来——
)自己被他戏弄了一回,又不知为何匿迹已久的女儿家的羞怯之情近段时日却冒出了头,当下又羞又气,撅嘴不满道:“小花狐狸,你莫要仗着本上仙天真纯良便整日糊弄我,若再有下回,我定不再理你。”
“咦?我哪有糊弄你?可不是你自己要瞧的么?”花不迟面上笑意盈盈,故作冤枉,“我不过是想称了你的心意,怎的又是我错了?”
“你!……”狐九瑟猛地攀上他的肩头,闭上眼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气哼哼道:“若你再骗我,我便咬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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