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谭兄弟,你见过他家新媳妇了么?”
士卒被叫了一声,才回过神来,忙笑了笑:“没见过,不过听说新媳妇的娘可是那一带有名的美人。”
“啧啧……”一帮尚未娶亲的男人又纷纷感叹了起来。只有寡言的李廷听了消息后,面上露出复杂的神色,看向了将军的侧脸。
沉默已久的上座忽然传来一声低笑,百里霂眯起眼睛,轻轻笑道:“既然是新婚,就带信告诉他,不必急着赶回来,再待些时日无妨。”
“是。”
士卒退去之后,四周依然是众人高声谈论的声响,而百里霂却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了似的,慢慢站起身,向后廊走去。
傍晚,苏漓走进大将军的卧房时,几乎以为是掉入了酒窖,地上横七竖八滚了一地的酒坛子,满屋的酒气。百里霂靠在窗边,手里晃着一个糙肚陶面酒壶,时而灌上一口。
然而光看他的面色和神情,却是冷静淡然的,似乎与酒醉并无干系,一口口的烈酒如同清水一般喝了下去,毫无动静。
“我听说了。”苏漓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拍开手中酒坛的泥封,嗅了嗅溢出来的醇香,“我知道你现在该想要酒了。”
百里霂沉默了一会,丢开手中倒空的酒壶,走到了桌边。
“一醉解千愁,”苏漓冷冷地笑了一声,将酒坛推给他,“这就是酒的好处。”
百里霂望着面前满盏的琥珀酒液,突然开口:“你以为我在借酒浇愁?”他缓缓摇头,抬起手支住额角道,“我只是在想过去的一些事情,不知不觉就喝了这些。”
苏漓垂下眼睛,与他对面坐下,低声道:“你该知道他家人催他成亲的事,若是不想看见这一天,就应早些阻拦他。只要你开口,他决计不会不听。”
“说什么?让他一生不得娶亲,留在我军中么?你说得不错,他对我的话从不违背,但那只是出于对我的遵从。”百里霂苦笑中有些微妙的恨意,“你知道么,当年白凡第一次领他来见我,他还没有你高,一直低着头,白凡说他谨慎又听话,所以特意拨来给我做亲兵。”
百里霂喃喃说着,仿佛当年那一幕还在眼前:“像是一潭清水,纯净见底,可惜,被我给搅乱了。”
“我那时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年少轻狂得很,想要的就去取了,曲舜又乖顺。白凡知道这事之后,第一次同我起了争执,他说曲舜同我不是一类人,而我,不过是利用他对我的敬慕和忠心。”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他说得没有错,可我还是放不开。这些年周遭变故重重,不管其他人如何过往,我总觉得,只有曲舜会一直跟在我身边。可是我错了啊,我忘了他会长大,更没想到他有一天会不声不响地去娶妻生子。我当初招惹他已是错,难道还要再错下去,逼他不孝忤逆,同我一样孤独老死么。”
百里霂说到这,忽然低笑出声:“你现在心里,是不是想骂我活该?”
苏漓端着酒盏,低声从齿间蹦出两个字:“活该!”他似乎有些恼火,眼睛微微红着,痛饮了一气后道,“你难道看不出,他对你可不只是敬慕。”
“那又怎样呢,”百里霂满眼疲惫,掐着眉心道,“他的心恐怕自己都不明白,一封家书就能把他搅乱了,什么也不肯跟我说。他若是有你一半的直白,敢当面质问我将他置于何地,那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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