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杨雪大有一种谜底揭开的豁然之感,笑道:“幸运的是,在前些时候,我总算是揭开了那一层笼罩在这个答案上的面纱。”
“这个答案是什么?”那些来听课的人们其实未必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但此刻的他们已然陷入了杨雪所带动的节奏中,无法再分神去思考。此刻见杨雪卖关子似的停了下来,便好似意犹未尽般,迫不及待的问道。
杨雪见自己所需要的效果已然达到,虽没有直接将答案说出来,却也没再对他们逗弄下去。她说:“现在,我自己本身已经住进了外国的租界里,但我却看见,我们的一些报社、书社只因实事求是的写了些洋人的坏话,便被强行闭社。我看见,原本应该是为中国人执行公道的官员,却反而好像成为了洋人的一份子。我看见,我们的同胞在洋人的地盘上艰苦求职时,被辱骂成‘中国猴子’的屈辱一刻……”
杨雪的语气极缓极柔,却莫名的让人有一种深深的触动,让人能深深地感触到她话语深处的那一抹悲痛。
她将双手支撑在讲台上,眸光里涌动着深沉,轻缓的声线恍似来自灵魂的拷问。她问:“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她所问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生生震得众人噤若寒蝉。
杨雪也不在意,猛地放松了紧绷着的身子,将手从讲台上放下,不自觉的往身后倾了倾,带着一种莫名的觉悟的意味,云淡风轻道:“你们不必沉默,大可直说。所有的这些的答案都只有一个——‘中华不振’!所以,中国已经不只是中国人的中国了。”
“听我说到这里,你们难道都没有些什么是想说、想问的吗?”众人自始至终的沉默,使得杨雪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而首先回应杨雪的,正是先前那名对杨雪的反应不服气的学生。
他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直接将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先生,我其实一直都搞不太清楚您的态度。要说您是保守一派的,您又发表了《浅谈俄、英、美》一文,隐约是主张国人向洋人学习新技术新知识的。要说您是洋务一派的,您又总是穿着一身旧式旗袍,控诉着洋人对国人的打压……”
或许是不好将话说得太过明白吧,那学生的话并没有继续下去,只是将灼灼的目光投射在杨雪的身上,等待着杨雪的回答。
“我的态度十分模糊吗?”
杨雪没有让他失望,毫不回避的就这个问题侃侃而谈,因为即便此刻这学生不提,她也定是要单独将这个话题拿出来说的。
“是,关于这个问题,我确实是有着自己的看法的,”杨雪看着那名坐下的学生,笑着解释道,“我认为这个世上并不是只有非黑即白两种选择的,但好像,我们的国人总是将问题看得太过绝对,思想过于偏激了。”
“我当然不否认我们应当‘睁眼看世界’,应当向西方各国学习。但学习之余,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一个能够让历史传承上千年的国家,难道会丝毫没有可取之处吗?”
杨雪没有如机关枪般片刻不歇,而是在顿了许久后,才继续道:“在我看来,其实不应该仅有保守派和洋务派两种选择的。顽固不化于国不利,那难道盲从洋人就于国有利了吗?我们为什么不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以一种更好的方式去让中国改变?”
她的话让人忍不住开始思考——真的是他们的思想过激了吗?众人细细想来,却又不得不承认,好像的确是的。光拿章佑亦先生本身的例子来说,他们曾经不顾一切的对“传统”的反抗,难道不是深深地伤害了如同章佑亦先生一般出生的女人吗?
无人言语的寂静里,杨雪没去逼迫众人一定要给自己一个回答。在时间宽裕的以后,他们将有足够的时间去将这些问题想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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