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侍婢等。旁人多有讥他惧内者,他反笑曰:“汉有张敞画眉,唐有房相却美,衍虽不敢自比先贤,却当见贤思齐啊!”
孝宗听说这个故事以后非要赐给他两名美婢,江相推辞,孝宗便故意做出十分生气的样子:“这是圣旨!你敢抗旨不遵!?”
江相想了想,撩袍跪伏下去,额头贴在左手背上:“圣上美意臣自不该辞,但臣斗胆请陛下再赐一物。”
孝宗大感兴趣:“何物?”
“一杯鸩酒。臣与臣妻好分而饮之。”
孝宗哼道:“爱卿把朕看得好生小气。若真要鸩酒,便是一海,朕也赐得起!”
江相不卑不亢起身再拜:“一杯足矣。生同衾死同穴,臣与臣妻便当它是合卺酒了。”
孝宗闻言,抚掌大笑。
自那以后,朝中诸公再无人敢以此讥讽江相。
江槿作为这般家庭培养出来的小姐,可想而知是相当知书识礼的。除江相规定的“课业”以外,江槿又喜研读经史律令,格局大气且中正,脑筋也非常灵活。孝宗皇后谢氏因丈夫极为倚重江相,遂时常邀江夫人母女入宫玩耍,是以江槿从小出入宫闱,比一般的郡主都要得宠些。
一日,孝宗于皇后处碰见江夫人和江槿,与小姑娘随意聊了几句之后不由击节赞她“有乃父之风”,当即便赏了珍珠一斛、玉佩一枚。江夫人母女离去后,孝宗谓皇后曰:“若宋国许女子为官,江氏槿娘堪入大理寺也!”
江家人丁并不兴旺,江槿既为长女,自然时时跟随在父亲身边为他分忧。出入书房的时日长了,江槿对朝中之事也算是有了较为深入的了解,与江相讨论时每有出人意表之言。
江夫人对此十分担忧,常谓江相:“槿娘这般下去,将来还有什么人家敢要她?”
江相不以为意:“夫称妇人之德,皆以柔顺为先,斯乃举其中庸而已。槿娘明识远图、贞心峻节,虽不敢妄赞她是臻其极致者,却也不该用女德把她束缚在小小一方后院中。”
江夫人叹:“虽如此说,我这个做娘的却总是担心她太出格将来被婆家不喜。”
江相笑:“出格又如何?夫人当年若是一味‘柔顺为先’,家里断不会有今日。”
江夫人笑而后啐:“正经与你说话呢!”
江相严肃起来:“确实是正经与夫人说话。槿娘天资心性都属上智,本来也不该配给执着于‘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庸人。她的夫家,必不能拘了她。”
江夫人无法,且又知道丈夫所言才是正理,便也不再硬管长女的婚事,只是往庙里去得越发勤了。
且说江槿那日惊鸿一瞥见到了郑元安真容,回家以后便跑到江相书房去翻出了所有与他相关的邸报。
以往江槿也曾听父亲提到过这位郑侍郎,谓其“外饰孔儒内修韩法,恰是圣上所需的新锐栋梁”。当时她还好奇,想着这位郑侍郎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得父亲这般考语。如今亲眼见到本人,观他珠玉含蕴敛而不发,明显是个心中有大抱负却又沉得住气的人物。再看他论政时所持的观点均为老成谋国之言,竟有一大多数与父亲相同,然他用语沉稳中偶尔隐隐透着一丝刻薄,较之父亲又多了些许鲜活与促狭,以至江槿每每阅览至彼便忍俊不禁、恨不能与之对坐而饮。
如此,一沓邸报就着清茶点心看了一夜方才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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