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这样问。
桔年就跟他说她心中的大侠萧秋水,她看了这么多武侠,萧秋水只有一个,唐方也只有一个。
可是巫雨不以为然,他说萧秋水这名字跟女孩子似的,哪像什么大侠。大侠就要像萧峰一样,江湖称道,塞外纵横。他还说,他祖上就是西北人,总有一天,当他长大了,就离开这里,到塞外去生活。
桔年也是读过《天龙八部》的,她没忍心点破,萧峰英雄一世,到头来却尝尽人间冷暖,死得悲壮却也凄凉。何况正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故事里,他和阿朱的塞外之约不也是镜花水月一场?
初二以后,学校要求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每人必须选择一项体育活动参与。男孩子大多选足球、篮球、排球,女孩子则钟情于健美操、踢毽子。巫雨选择了羽毛球,相对于别的球类来说,这项运动对体力的要求没有那么突出,他还没有在学校发作过,从老师到同学,没人知道他得了那样的病。
桔年也选了羽毛球,她说她不喜欢健美操和踢毽子,其实她是害怕巫雨太过孤僻,没有人跟他对打练球。
掌握了要领,巫雨对羽毛球的热爱与日俱增,偷得空闲,两人就在烈士陵园台阶尽头的那一块空地上练习。桔年纯属陪太子读书,一天天下来,技艺渐纯熟,反手杀球既准且狠,要是较真,巫雨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巫雨一次次从石榴树上取下卡在那里的球,擦着汗笑道:“你哪里是来陪我练的,你是来挫伤我积极性的。”
练完球回家,有过那么一回,街坊家的其他男孩子也跑到烈士陵墓附近玩,看到他们边笑边说话,就怪声怪气地叫:“噢噢,头碰头,不要脸……谢桔年跟小杀人犯玩在一起啦……”
巫雨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这个帽子他已经戴习惯了,就像身体的一部分。桔年又慌又气恼,她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不肯放过巫雨,他做错了什么?
看着那几个孩子跑开的背影,桔年偷偷从地上抓起一把小石子就朝他们扔,巫雨拦住了她。他是个杀人犯的儿子,但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桔年和巫雨玩在一起的谣言再次传到了姑妈姑丈耳朵里,别人都说亲眼看到他们放学后从小路一起回家,而桔年回家做饭的时间越来越晚也是个事实。姑妈在家门口狠狠斥责了桔年。她问:“你是不是跟那个小杀人犯混在一起。”
一直低头“伏法”的桔年怯怯地回一句:“他没有杀过人。连一只鸡也没有杀过。”
桔年很少顶嘴,姑妈激怒了,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扯着嗓子骂道:“哟,还护着她。你这就嫁给他啊,跟着他走啊,还赖在这里干什么?只要别说是我把你教成这样的,什么我都由着你。”
姑妈的声音把刚吃完晚饭的邻居都引了出来,大家好奇地张望着,这个话题也让旁观者格外感兴趣。桔年再也不说话了,她任姑妈使用各种词汇大骂不停,眼眶里含着泪,看着那一天的夕阳。
两片云彩遮住余晖,像一只微笑的小熊。巫雨说过,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明天又是个好天气,怕什么呢?
可是桔年还看到,巫雨家的门也打开了一条缝,随后又紧紧关上了。
接下来几天,放学后巫雨都没有在小路上等桔年,学校准备开展一次羽毛球比赛,这是巫雨主动报名的第一次集体活动,可是他球也不练。桔年在路上堵住他,问他这是为什么。巫雨的解释是,他的拍子坏了,也没钱再买一个,比赛就放弃吧,以后也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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