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鹏抿了抿嘴,“恩……到时候再说。”
第二天晚上吴鹏果然约我在教室门口,夜色中他提着一个圆鼓鼓的塑料袋,然后神秘地递给我,我打开黑色塑料袋托起那个白乎乎的球端详着,让那双曾经装着眼球的陷窝正对着我的眼睛,不是想象中的狰狞,而是像面对关上笼子里的老虎疲乏地打着哈欠一样,那点威慑力早已消失殆尽,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见真实的颅骨,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惧怕,只是很稀奇,这个颅骨曾经承载一个生命,一个出生时被寄托着希望,到长大后演变成的绝望,这一方如魔术的球里,进行了多少次不可思议的蜕变。
我用手指勾住颅骨后方的那个洞眼(子弹射穿的枪眼),对吴鹏说,
“这个洞眼好,可以打保龄球。”
吴鹏这次倒是笑了,
“宁小七,你真是与众不同啊。”
我提着那个塑料袋走进了教室,又看着陶西佑再看书,她整天看那页人体骨骼结构图,现在我拿这个真的去吓吓她。
“陶西佑,我给你看样东西。”我抿着嘴一脸讪笑。
陶西佑抬头看着我,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透着温柔和期待,凝视着这双眼眸的那一瞬间竟让我那捉弄她的想法有些退缩,但那整人的欲念尔后又重新膨胀起来。
“噢,又来献什么宝了?”
我一鼓作气地把那黑色塑料袋放在她的课桌上,把手缓缓地伸进去渐渐地打开塑料袋,故意把遮掩的双手蓦地展开。陶西佑这时笑容僵在脸上,她惊恐地看着那个狰狞的面孔,吓得一两秒透不过气来。
待她差不多反应了三秒钟之后,就拿起旁边的解剖书不住地在我身上狂打,边打边不住地骂我,
“宁小七,你这个变态!”
声音很大,打我的动作也够狠,我把那个装着颅骨的黑塑料袋抱在怀里在课桌间到处窜,她也像个悍妇一样拿着书穷追不舍。
班上男生直愣愣地看着陶西佑,他们绝对没想到如此窈窕淑女变得这般凶悍的样子,今晚回到宿舍,卧谈会上重新商讨,陶西佑头号班花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陶西佑后来说,后来她上解剖课时,一点也不惧怕那个死人头了,只是一看它就联想到我,我想象着她竟然把我的脸和死人头联系在一起,不免打个寒颤。
“陶西佑——”隔天晚上我在她旁边可怜兮兮地叫她。
“干嘛!”她还在为昨天晚上我用死人骨吓她的事情耿耿于怀。
“把那个作业给我抄一下嘛。”那条生理题目虽说只一道题,可那题目居然比一篇作文还长,我连题目都懒得看完。
陶西佑这时把脸凑到我面前,凝视着我的眼睛,“自己不会做啊,恩?”
那个温柔恬静的陶西佑哪去了,怎么现在对我说话都像夹着炮弹似的,冲得我一鼻子灰。
“你不给我抄,我抄别人去。”我站起身来准备到舍友那边去。
“你给我站住!”陶西佑这一训斥的声音就像什么东西敲到我脊梁骨上,让我那本来就松散的脊梁抖擞地直了起来。
接下来,如我所料,陶西佑又继续母爱泛滥,她先是帮我把题目读一遍,然后圈出题中重要的几个点,再长篇大论地叙述老师讲的知识点,让我自己琢磨着这其中的联系,独立完成作业。
她还在旁边亲自坐阵看着我,我一分心地四处张望,她就对我不客气地愣眼睛,搞得我以后再没敢向她要作业抄,作业其实也不多,题目往往就是一条或是两条,但那题目似乎都很长,答案也更长,我估摸着那些老眼昏花的教授看都不看一眼的,我每次都是偷偷地抄完舍友,然后说谎骗她是我自个做的。
10
10、第十章...
这天我正伏在课桌上抄同学的实验册,那同学的字实在是龙飞凤舞,我只好依葫芦画瓢费力地抄着,我对不起大学老师,更对不起高中生物老师。
因为我把“葡萄糖”的简写抄成“等等糖”的时候还兀自琢磨着,是不是大学课程特别深奥,怎么还多了个等等糖,依然照抄不误。
抄着抄着就有一双手臂搭了过来,我以为是宿舍的姗姗,因为她已经来搭了我好多次肩膀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抄完后给她抄。因为下节课班长就要收上去了,我们就是一群懒鬼,连抄作业也挨到最后一刻抄,陶西佑宿舍里的那些古董啃书妹早就声名显赫了,她们旁边黑压压地围了一大群人借实验册。
“别急啊,抄完给你抄,这什么字啊,什么月尿口密口定……”
“是脲嘧啶。”
我愕然地转过脸看着刚发出低沉声音的陶西佑,她向我凶神恶煞地愣起眼睛,旋即扭着我的耳朵顺势拽到她的脸旁,“你正在干嘛,说话啊!”
她说话时热气一股股侵袭在我的脸上,夹杂着清新的香气,我眼睛的余光扫到她的嘴唇,上嘴唇很薄,下嘴唇像一弯新月略向上翘,颜色淡粉。
“人家真的在写作业嘛!”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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