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瑁进城后第一天去了城外墓葬地寻老父的坟冢,所幸没被战火波及,那颗依傍坟旁的柏树还在。光秃秃孤零零的,因为当初没钱立碑…休整了坟茔,摆上贡品,上三炷香,李瑁狠狠磕了三个头,一句话也没有。
回到汴梁城中的时候亲兵来报,说师爷下午就到了。苏子清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结果见到郑王之后一句也没用上,李瑁抢先开了口,“明日一早撤回原阳。”,苏师爷闷闷应了一声,有些担忧与他就有意陪着散散心。二人带着身后二十几个小尾巴在城中转哟一圈,偶尔走过以前熟悉的街道会相互说些旧事。
李瑁叹气,微露不舍,“今日一去,不知再回汴梁又是何年了。”苏子清上前拉住他的手,李瑁回头瞧他,见师爷严肃正经地样子反倒开口宽慰,“就是想想,也没甚么。”苏子清说你想什么我都知道,只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且等等吧。捏了捏李瑁的手心冲他一笑,“我必为你夺回汴梁,待到那时,这天下……”难得师爷肯酸一把,没登及说完却有一亲兵急慌慌奔过来,说是阎军来袭。
李瑁并不意外,阎彤安要是一直不出面那才叫意外呢,只是没想到会在太阳落山了过来。苏子清问阎彤安人在不在,那亲兵却摇头,只说天色太晚看不清楚。李瑁说,“也不急与此时决断,且先退到原阳要紧。”
郑军做出迎敌姿态,却是慢慢往南收紧,两军短兵相接,似乎都没有想在此时动手的意思,只混战了估摸三刻,郑军撤走,阎王重新进驻汴梁。是夜安全回到原阳,闻人美早已等候半宿,见两人联袂而来心底松了口气,详细问了与阎彤安交手的情况,眉头就一直皱着。
“主公请看,”闻人美把李瑁引到地图前。——郑军这边一切都是新建,家当简陋没时间整个沙盘出来,挂着地图看看得了。闻人美边比划边同他讲,只怕今次有番苦战了。“阎彤安进汴梁,看似被咱们与金坪夹在中间趋于劣势,但主控权却在他手。”李瑁遂问为何笃定阎彤安会与他们杠上而不是金坪。闻人美道,“他取金坪,咱们必定后面夹击;而他来原阳,金坪却会冷眼旁观。”苏师爷冷笑一声,补充道,“金坪小儿目光短浅,阎彤安之前按兵不动等我们与孙铳撕咬,除了估量我军实力,再就是看金坪作为。我若是阎彤安,也不消去考虑与他,原阳一战既无后顾之忧,胜可重创劲敌,败犹能从容退守。”闻人美点头,“与金坪联军本也没想派上大用处,不过牵制他后方不至扰乱咱们。”心中难免跃跃欲试,李瑁与阎彤安将来谁个抵定天下,也许就看这一战分晓了。
大郑王沉吟良久,忽然看了眼旁边的陈平危,“你怎么看?”陈平危大概在走神,被点了名吓了一跳,见几双眼睛盯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主公可知,我有个师兄一同出山,如今人就在阎王军帐。”遂将靳安邦的事同众人说了。
靳安邦跟闻人美一样走幕后路线,是以并不像陈平危军前鞍马惹人注目,近来阎王也无甚动作,就更加名声不显了,郑王麾下还是头一次听闻此人。苏子清好奇,“他与你比何如?”陈平危想了想,老实回答,“昔年博弈,我与师兄在五五之数,但皆是纸上谈兵,如今分开许久,却不知彼此进益几何了。”
李瑁笑问他,“可有情怯?”陈平危使劲儿摇头,又拍拍胸脯一笑,“并无情怯,却难耐兴奋。当日出山之时我二人曾相约以天下为局,生死对弈。若可交锋正是求之不得。”大郑王闻言抚掌笑道,“说得好,男儿豪气莫过如是。”遂点他为大前锋,迎战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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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李瑁与阎彤安还是头次见面,彼此印象绝对说不上好。回来之后郑王就跟他家师爷吐槽阎王一副庄稼汉的形容一点也不威武,那边儿阎彤安也撇嘴说李瑁瞧着其貌不扬怎么人人都愿意跟他。第一天就这么不欢而散。
说起来原阳这地方与阎彤安倒挺有渊源,如果他生命中也曾遇到过一个神神叨叨的牛鼻子老道,那么必然会跟阎王预言,“成也原阳败也原阳”。阎彤安一生四次鞑伐此地,第一次底定基业,最后一次身败名裂,且总与那苏子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怎能说不是命中注定的克星呢?
两边底下说的豪言壮语仿佛此番一战就要宣判一方出局,可实际上谁也没料到的是,因为都不肯相让,这仗断断续续竟然打了八年之久。看得金坪直吞口水,暗叹他们真真财大气粗,要知当年金钰国跟孙铳掐了一年就快熬不住了。
闻人美也有些动摇,四周强敌虎视眈眈,如今孤注一掷般为着原阳如此劳民伤财是否必要?他最怕失利辜负郑王,又怕自己错算让人失望,最后还是苏师爷给了他底气,言说“我屯田南阳蜀郡不就是为此?你只管打,其他的无须操心。休说在此纠结十年八年,你便是要打到北海也尽够的。”让闻人美把心放回了肚里,有了底气就更沉得住跟阎军耗了。
只是他这边无顾虑了,靳安邦却有些耐不住。现在可还不是决一胜负的时候,毕竟两家谁都没把握能将对方掐死再无翻身之力。他先头固然存了想与师弟较量一番的私心,可发展到这地步早已超出预料,有些骑虎难下了。
你说放弃吧,原阳战略要地若给了郑军那简直就是开了一扇通往自己大院的后门。不放弃吧,都打了三年了,还得撑到什么时候呢?身心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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