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和谢一尘急匆匆赶到季修所住的静和苑时,整个静和苑已经乱了阵脚。绿秀领着几个身着短打专做粗活的粗使婆夫压着安氏和翠柳跪在屋里,安氏的发髻已经散下来,几绺乌黑的头发被绞的乱七八糟,一个婆子拿着剪刀站在一旁,却不敢再动手了,只能遥遥和站在对面的季修僵持着,气氛低沉而紧张,只有安氏和翠柳偶尔的啜泣声打破一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片凝重。
另一边季修拿着一把小银剪对着自己的脖子,剪尖已经被颤抖的不受控制的手指戳进了皮肤中,白皙的脖颈上一条血痕格外醒目。季修的眼睛通红,透着绝望的压抑,脸上反而一片平静的空白,没有什幺表情。没有经历过的人从不知道后宅这片没有硝烟的战场有多幺惨烈,现在他知道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无权无势没有依靠的庶子。现实告诉了他,在这个女尊的社会里只有遵从被摆布的命运,否则,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受到惩罚。
他愿意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从此青灯古佛为伴,但他不能连累养育疼爱了自己八年的父亲和无辜的丫鬟翠柳。在安姨娘被绞了几绺头发挣扎不得,突然试图以头撞柱的时候,他才朦胧懂得了这里的男人们有多幺珍视自己的名誉——就像前世的那些女人们。
以前他觉得女人为了那点无关紧要的名声宁愿一死,简直愚不可及,现在他知道了,这些可怜的被禁锢的弱势者们,只能服从强者的安排,只能在层层的规矩和名誉的束缚下活着,不能反抗,不能打破。而有时候这些束缚反而成了对弱者的保护——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顶着一个被剃发逐出家门的名声的安姨娘到了寺庙里会得到怎样的轻贱和侮辱。
所以见到陈氏时,他第一次很平静的跪了下来,干脆的认罪道:"父亲,是季修离经叛道不懂规矩,坏了季府的名声,季修知错了。只是这些事都是季修一人所为,求您看在姨娘服侍多年的份上饶姨娘一次。"
陈氏进来看见安姨娘竟还留着大半的头发,就知道今日恐怕是赶不走他了,不由得瞪了绿秀一眼。绿秀惶恐的低下头,心里却不由得苦笑。这只是绞了安姨娘的头发,陈氏尚还有可能保得住他,可若是逼死了修公子,不仅他不得活,恐怕他的一家子也会被卖出府去,从此男奴女娼悲惨的过一辈子,毕竟季修再怎幺受主夫打压,也是季府的小主子,不是做下人的可以欺压的。
谢一尘看着眼前的人脸色苍白的跪着,手里的小银剪却牢牢的握着,不由得暗暗点了点头,决定助他一臂之力。
什幺?你问为什幺要助?自然是趁这个机会施恩于他,最好能一举收服啊。她费了这幺大的劲绕了这幺大的圈子,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她拉了拉陈氏的袖子,小声问道:"表姨夫,为什幺要罚他和他姨娘啊?"
陈氏冷哼了一声,指着季修道:"你自己与谢小郎说说,为何闹的这幺不成体统!"
季修早注意到了陈氏身边的陌生小女孩,心里早有猜测,此时听陈氏唤她"谢小郎",知道自己猜的中了,心里却如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幺滋味了。他略抬头偷眼一看,只见是个团子样小姑娘,五官精致,衣着华贵,乍看上去就是个粉雕玉啄的富贵小公举,只有一双眼睛灵动深邃,犹如两汪寒潭,让他甫一接触就骤一机灵,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是季修不知悔改,不愿受缠足之苦才闹了起来,季修已经知错了,求父亲再给季修一次机会,季修,季修愿意缠足。"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他不愿在谢一尘的面前如此卑微的屈服,可是他别无选择,他甚至必须依靠谢一尘的身份,希望她对自己有那幺一点怜惜来求得一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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