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春秋让尹心代笔写了信,告知刘承和李擎苍,裴文失忆并与自己待在一起。信鸽过了几日带回消息,说南夏正计划重新攻下柳城,再与大月和谈。李擎苍与刘承此时便在离柳城三百里的玉城驻守,暂时抽不开身。
裴文坐在他身旁,一字一字念完这封信,尹春秋听了后便从裴文手中抽出信纸,将它放到案上的油灯旁,火舌一舔瞬间就点燃了纸张。感觉到指尖传来的温度,他松开手指,任由已经点着的纸跌落在案几上。
“别啊,我还没好好看!”裴文见他听完就烧,急得差点跳起来。
尹春秋笑:“这封不是李擎苍的,不能让你好好看。”
裴文听他又在取笑,咬牙笑了一声。
“烧完了吗?”尹春秋问对面那人,看不见就是不方便,连烧封信都得让人帮忙看着。
如果】..裴文应道:“已经完了。”
点点头,他接着拿过另一封信递给他,揶揄道:“这个可以给你好好看了,念吧。”
展开信纸大致浏览一遍,裴文微微皱眉,有些犹豫该不该念,“尹……尹温吾爱。”
这下轮到尹春秋尴尬了,温就是他的名,春秋是他的字。
“见谅,拿错了。”估计这篇是刘承另外写的私信,尹春秋连忙阻止他继续念下去,把下一封拿给他。
裴文好笑,“烧不烧?”之前被他调侃那幺多次,这下总算是逮到了个报仇的机会。
“不,放着。”
裴文也不准备为难他,反正自己已经看完了,听他这样说便把信放到他那边去,接过重新递来的信件开始念。这一封写的大致是李擎苍本欲将叶克部落的人安顿好,然而叶克一族誓死追随,魏王欲让李擎苍吸纳叶克一族。
裴文读完叹了口气,听尹春秋讲,他这个情人,是个从小就在中原长大的胡人,还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幼年时就被如今已故的镇远将军李沉戈收养。在中原长大成人,用的是汉名,说的是汉话,穿的是汉服……除了那张脸和过于高大的身材,哪里都是个汉人。他完全不好奇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世,安安分分当着南夏人。为南夏征战沙场,做了南夏的将军,还拐了另一个南夏将军与自己结为伴侣。
这时却有一群紫眼睛的叶克人找到了他。
南夏有记载,“叶克”二字,是独一无二之意,叶克族人最大的特点,就是那双独一无二的眼睛,看起来是深紫色,据说能通晓阴阳。当然也只是据说而已,李擎苍自己都不信。
叶克一族族人稀少,一直靠依附其他部落生存,因为那“双目能通阴阳”的传说,常常受到被依附部落的礼遇,甚至请叶克族长为部落祈福祭祀。
李擎苍也看过那些关于叶克人的记载,对于自己是叶克人并不奇怪。然而,那群人说他是叶克族的王子塔吉,要李擎苍回去成为他们的塔吉达尔。在叶克族中,塔吉是王冠的意思,而塔吉达尔,则是戴王冠的人。
这便是想要他回去做叶克的王。
一个靠为别的部落祈祷祭祀生存的民族,对血统自然是十分重视。这倒也让他们对王族极为忠诚,没有人意图自己去坐那族长的位子,反而四处找寻李擎苍下落。
二十多年前老塔吉达尔便已经过世,当时叶克族所依附的部落内部争权愈演愈烈,累及叶克,李擎苍觉得自己差不多就是那时流落到中原的。
叶克原本还有另一个王子继承王位,然而前几年也患病去世。李擎苍成了唯一一个能继位的人。
李擎苍对此也是极为苦恼,他自己对叶克没有任何感情,却偏偏有王族的血统,被这幺一群人求着跟他们回去当族长,实在是让他哭笑不得。既然现在魏王有意吸纳叶克一族,他这血统倒算是有了大用处。
失忆的人总是会对自己的过去好奇,尹春秋因眼盲很少走动,裴文便常常跑来与他坐在屋里交谈,几日下来也断断续续找回些记忆。兴许是故意刺激他想让他快些想起来,尹春秋特别喜欢提到裴文的那个情人,而他也很配合地脸上一热,找回些零碎的记忆。
“他们何时能回来?”信上只说收回柳城后计划和谈,裴文好奇,“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吗?”
“怎幺,那幺着急想见他?你这是想起他了,还是想他了?”尹春秋正往桌上摸索茶壶,裴文见状便为他代劳,倒了茶送到他手里,顺便摸了摸他那修长纤细的手。
不愧是贵公子的手,白皙而柔嫩,跟他这种常年舞枪弄刀稍显粗糙的手完全不一样,这样的手只适合握笔持书。
“柔若无骨,温润细腻,妙哉。”把信纸收好,裴文评价道。
只是,这双手动起武来也极是狠厉,之前尹春秋初到此地,便是靠着这指上的武功将流民震慑。
“指骨分明,刚劲有力,善也。”尹春秋吹凉了表面的茶水,喝了一口,“确实是个将军该有的样子,不过……你这样的身子,跟你那张柔柔弱弱的脸真的差太多了。”
“别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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