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拔出腰间所藏的匕首,扑面向任肆杯刺来。任肆杯知道这匕首上淬了毒,不敢近碰,只好躲闪,一时被对方接连逼退了好几步。但此人显然不擅用匕首,进攻招式为单一的下刺。任肆杯闪避几次后便找到了规律。他抓住空隙,一把攥住敌人的手腕,右脚探进对方双脚之间,轻轻一勾,便破了敌人的马步。敌人下盘一晃,任肆杯用肩头抵住敌人,以巧劲一转,将他摔在地上。
还未等敌人回过神,任肆杯便压了上去,用双腿绞住他的脖子,不让他有呼吸的机会。那人如涸辙之鱼般奋力挣扎。任肆杯使出全身蛮力与之对抗。那人的脸涨成紫红,眼睛阵阵上翻。任肆杯不敢泄力,直到敌人手中的匕首“铛”地一声掉在地上,而另一只原本用力拍击地面的手也不再动弹时,他才缓缓卸了力道。
任肆杯愣愣地看着这具尸体。我把“刀”这么轻易地就杀死了?
他心中仍是一片平静,全然没有上次杀死时的汹涌怒意。
霍鸣向他跑来。“任兄可有负伤?”
任肆杯从地上站起。“无碍。我们快走,骁卫的人要来了。”
霍鸣抬头望向城墙。不远处,一队背负弓箭的士兵正向这里跑来。
任肆杯道:“分开走,双木寺见。”
霍鸣对任肆杯一抱拳,道:“万事小心。”
长庚停在城门口,担忧地朝这边张望。任肆杯冲城门外一指。长庚会意,一夹马腹,带着身后的辽公子向城门外跑去。
正午时分,距京城一百二十里的止戈县内,酒肆茶楼生意与往日一般红火,行商贩卒翕忽不绝。除城中多了几班巡卒,路过时百姓侧目而视外,止戈县与一百年前蒲生来寻宝刀的时候没有太大区别。
离城门最近的一处食肆内,长庚和霍鸣坐在二楼的临窗位置。桌上有碟红皮花生米,供给等待热饭上桌的客人。两个少年皆身穿短褐,头发以布带裹成椎髻,斗笠挂在肩后,看上去像农家后生。
长庚托腮望着窗外。一列手执牙旗矛戈的戍卒从街道中央走过,两边行人纷纷避开,让出一条通路。他心中一阵紧张,道:“霍鸣,我们用完膳便赶快回去罢。这里不能久待。”
“你不是还要去看杂市吗?”霍鸣将一颗花生米喂进口中。
“下次来再看罢,它又不会消失。”长庚望着那列戍卒走远。
“你下次再来这里,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情。”霍鸣嚼着花生米,口齿不清地说:“等风声过了,你来雁南找我,我用芙蓉糕招待你。”
“好,到时我带梅子酒去找你。”长庚如此说道。这时,茶博士走上二楼,将饭菜送了过来,在桌上一一摆开。
茶博士正要离去,却被长庚叫住:“再包五个胡饼,一斤寒具。”
茶博士诧异道:“二位可是要赶远路去京城?”
长庚道:“非也,我们是附近庄上的,只是进城来添置米面衣物。”
“那便好,仆正寻思,若二位要向京城去,恐有诸多不便。”
长庚与霍鸣对视一眼。霍鸣道:“我弟兄二人久居乡野,少与外地往来。敢问京城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
茶博士低声道:“仆听闻的不过是些捕风捉影之事,不知真假,只晓得京城那边,似乎逃出几名劫了法场的贼人,因此京畿最近盘查甚严。二位路上若是遇到兵爷,可千万要避让着些。万一触到官威霉头,我等小民衔冤入狱,可是没人来救啊。”他自觉多言,一缩脖子,不再与二人交谈,往楼下走去。
长庚和霍鸣沉默地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一时都没有动箸。
霍鸣强打j-i,ng神,道:“你路上一直说要吃水晶猪耳,怎么菜上来了,却不吃?”
长庚闻言,只好夹起一片送入嘴中,但嚼了几下,却尝不出什么滋味。
霍鸣挑起一缕细面,埋头吃了,低声道:“快吃吧,吃完了还要给任兄带饭回去呢。”
长庚点点头,端起陶碗,将糙米拨进嘴中。
满腹心思的二人再未交谈,而是沉默地吃完了这顿饭。
离开止戈城时,他们被守卡士兵拦下,只好交出伪造的文牒给他们查看。那士兵看得很是仔细,但没有察觉出异常,便挥挥手让两人通过了。
他们骑上马,向城外的竹林走去。这里一向有不少剪径出没,因此往来商贾都会雇佣路护。但近日官府加派兵卒巡逻,剪径一时销声匿迹。
竹林中有一处可供行人歇脚的孤寺,寺中的泥塑佛像早已倾颓,户牖也破败漏风。但凡对此地治安略有耳闻之人都不会在这里过夜。
两名少年将马在寺外拴好后,走进寺去,见任肆杯正躺在布满灰尘的竹篾上睡觉。一听见进屋的脚步声,他便翻身坐起。裹布的隐锋枪靠墙而立。墙壁上原先绘有的初转法轮经变图,因年岁久远,而失色脱落,露出填充于墙体中的碎草干泥。
长庚从背篓中掏出胡饼,又从腰间取下打满酒的银壶,一齐递给任肆杯。任肆杯打开裹饼的白布,咬下一口食物,囫囵嚼了几口,和酒吞进肚中。
长庚道:“任大哥,你慢些吃。”
任肆杯道:“我以为你们要到晚上才回来呢。”
倚靠在门边的霍鸣开口道:“城里卫兵太多,待不下去。”
任肆杯道:“等再走出一百里,情况应会好些。”
霍鸣放下环抱的双臂,直起身道:“长庚,任兄,我……得回雁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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