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鸣!”少年干脆地说。他收起枪,向这里走来。“我以为这院中就我一人呢。你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昨天晚上。”长庚对他笑笑。
霍鸣身型挺拔,犹如一棵白杨。一缕碎发从他额前坠落,他把头发拢到耳后,长庚瞥见他拇指上戴着枚粗重的墨玉扳指。霍鸣走到窗边,将肘撑在窗沿上,往屋里望了一眼。因为方才的练武,他气息有些不匀,鬓角也被汗水打s-hi了。
霍鸣朝长庚扬了扬下巴。“你怎么坐那里,不出来走走?”
长庚苦笑道:“我的腿麻了。”
“麻了?怎么回事?”
“跪太久,就这样了。”
霍鸣讶异地看着长庚,像没有理解他的话。“辽府还有罚跪的规矩?我都不知道。”
“是我自己要跪的,”长庚神情转黯,“我……算了,你想进来坐坐吗?”
“你往后退一点。”
长庚挪向一旁,看霍鸣单手撑住窗沿,翻了进来。
近些看,长庚才留意到霍鸣穿的是短褐,手臂和脚腕都打了束带,以方便活动。他肩头扎了绷带,方才那一下滑倒似乎触到了伤口,让他一直用手捂着那里。
霍鸣在对面的圈椅上坐下,打量着长庚。长庚的头发披散在肩上,面色苍白,但双眼平和而纯净,还有一丝好奇,看上去比自己年纪还小。
长庚说:“你是辽府的门客吗?”
“我不——”霍鸣顿住了,他如今吃住都在辽府,不是辽公子供养的门客,还是什么?“算半个门客,你呢?”
长庚摇摇头。“我连半个都不是啊。”
“那你怎么会来——”霍鸣顿住了。他仔细地打量起长庚,愈发觉得对方眼熟。
“你刚说,你是昨晚住进来的?”
“是啊。”
“昨天晚上,”霍鸣道,“我救了个人。”
长庚似乎也想起来了。他讶异地睁大了眼睛。昨晚逃亡时过于匆忙,自己只顾着往辽府跑了,没留意飞奔过去的那个人影,只是依稀记得,那人带了杆长枪。
长庚将双手环过胸前,向霍鸣行了个大礼。“多谢足下拼死相助,救命之恩,长庚定当偿报。”
长庚语气中的郑重让霍鸣不知该如何作答。难道下次再遇敌人,他还要长庚去帮自己挡枪吗?
“不用了,”霍鸣摆摆手,“我只是见不得别人强仗武术去杀人。这有悖武德的行径,习武之人遇到了,焉有袖手旁观之理?不过,那人的武功很厉害,连我都差点栽了跟头,你到底是怎么惹上那人的?”
长庚只是苦笑。“其实,我方才撒谎了。我不是什么辽府门客,而是个皇子。”
霍鸣蹙眉。“皇子?”他思索着自己方才的举止,不知是否有哪里做得不合规矩。
长庚没有留意到霍鸣的心思,继续道:“因为在宫里惹上了点麻烦,才会被人追杀。”
霍鸣道;“你惹上的这麻烦可不小。”
“我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长庚的声音低了下去,“甚至连任大哥都……”
“任大哥?”
长庚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霍鸣。“霍鸣,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我要见辽公子,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吗?”
“今天早上我才见过他。”
长庚一喜。“他在哪里?”
“他来我房中探望,”霍鸣语气平淡地说,“随后他便走了,不知去了哪里。”
长庚放在腿上的手紧攥成拳。“我必须找到他,他是唯一能救任大哥的人。”
雷鸣从圈椅上站了起来,冲长庚伸出手。“走吧,我扶你,你膝盖受伤了。”
长庚仰头看着他,面露难色。“可我不知道……能不能走得动……”
霍鸣半蹲下/身,将长庚的手臂环过自己的脖子。长庚一使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膝盖一阵发痛,像针刷在刺,但他咬牙往前迈了一步。随后是第二步。
霍鸣将另一只手抱住长庚的腰,好让他走得稳定一些。
“我能帮你请他过来,”霍鸣带着长庚跨过房间门槛的时候,这么说道,“你不必非得去找他。”
“这怎么行,”长庚的呼吸不稳起来,“既然求人帮忙,至少要亲自拜访。”
霍鸣耸耸肩。“你要是走不动了,就告诉我,我背着你过去。”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想自己走过去。”说完这句,长庚就闭上了嘴巴。他得紧咬牙关,才不至于叫出痛来。在冰凉坚硬的石板上跪了一夜,再加上寒风侵体,让他身体一阵阵地发晕。但他还没有完全倒地,总是可以走下去的。
他攀紧霍鸣的肩头,往前挪动了一步,心中有一丝微弱的希望。
第三卷 ·击缶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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