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伯雪道:“他把你当成仇家了?”
“八成是。”
温伯雪轻笑道:“你不知道自己闻起来一直都有血味儿吗?还去吓他?”
重鼓平静地说:“我身上怎么会有血味呢?你给我的这套衣裳上的熏香十米开外就能闻到,哪里会有血味?”
温伯雪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个做歌女的,若碰见的都是你这样的客人,怕是要转行了。明明是逗你的玩笑话,你这么较真,不就没趣了?我看呀,还是和那个姓任的聊天更有趣些。”
“你在这儿藏得太久,都忘记你是谁了,戊鼠,”重鼓说。
听见这个名字的那一刻,温伯雪脸上的笑意褪去了。她垂下描眉的手,盯着妆奁旁散乱堆砌的梅花钿。过了很一会儿,她才抬起头,脸上被淡淡的愁思笼罩。她声音极轻地对重鼓说:“等我一炷香,我带你去见他。”
任肆杯坐在桌旁,就着烛光读一本茶经。屋外响起敲门声,他把书扔到一旁,刚要起身去开门,但没有上栓的门从外面给推开了。温伯雪站在那儿,身穿素净的褙子,表情和妆容一样,都是淡淡的。她的头发没有多余饰物,只是用木簪别住,挽了个髻,碎发从额前垂下,拂在眼前。她侧过身,让她身后的那个人进了屋。
看见那人时,任肆杯的身体绷紧了。这正是他不久前在二楼看台撞见的陌生人。明亮的烛光下,对方腰间别着的鱼皮短匕格外显眼。他的头发在脑后扎成紧紧的发髻,因此眉梢紧绷,双眼有神。他冲任肆杯一扬脑袋,对温伯雪说:“看,我就说他不会跑吧。”
“他跑也跑不远,我们能追回来。”温伯雪说。
重鼓习惯性地倚墙而立,双臂抱在胸前,审视屋里的陈设,像在掂量那些雕花家具能卖出多少银子。他的目光扫到自己的时候,任肆杯觉得自己也被他纳入了估价的物件之中。
“你应该不是来杀我的吧,”任肆杯冷淡地说,“你的武器到现在还没出鞘。”
“我和追杀你的人不是一伙,”重鼓说。他望向窗外檐下的夜空,似乎那儿潜藏着陷阱。这是他的习惯。他可以在和别人交谈时同时留意周围的环境。这种看似心不在焉的谈话方式也许会惹恼一些人。但重鼓认为比起礼貌,提防可能存在的埋伏更重要。
他对任肆杯道:“追杀你们的人是‘刀’,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你们?”任肆杯着重道。
“你和那个小皇子,”重鼓偏过脑袋,对温伯雪说:“怎么,你还什么都没告诉他?”
没等温伯雪回答,任肆杯便道:“你知道长庚?”
重鼓咧嘴一笑。“怎么不知道,你对他看护得那么紧,只怕外人会把你们当作兄弟,谁能想到那小孩儿是个皇子呢?你敢带他出宫,就不怕掉脑袋么?”
任肆杯面色一冷。“我们聊生意,少说别的。”他带着明显伪装出来的镇静说:“你们要我怎么做?”
“帮我们追一个人。”
“我的伤势还未痊愈,轻功使不出三成。”
“这没关系,我带了药来。”重鼓从怀中掏出一枚小陶瓶,放在任肆杯面前的桌上。任肆杯没有伸手去拿,只是看了它一眼,说:“这是毒药,还是解药?”
“都是。”重鼓见任肆杯没有说话,只好劝诱道:“这里头装的是游心丸。你服下它后,运功让药气在体内流走,可以短暂冲开淤塞的经脉。此丸只能疏导,却不能化解淤质,因此两三日后,你的经脉又会复归如昔。若不走运,堵塞的情况许会比之前更严重。你得做的,是在这段时间内帮我们追到那人的去处。”
任肆杯把目光从药瓶上移开。“这会让我内功尽泻么?”
“我说不会,你相信我吗?”重鼓无声地咧开嘴角。“我从没吃过它,只听堂口的大夫提起过,有人吃了它,就像没吃一样。但也有人服用后,真气流窜,急火攻心而死。这是机运,而机运总是很玄妙的,我是凡人,没法预测将来的事情。”
任肆杯想起自己在宗祠之夜中了刀客的暗器,虽然经尤宁调养后,身上的剧毒有所减弱,但不知服了这游心散后,是否会加剧那毒的毒性。他没有问。直到现在,他仍不相信此人。任肆杯能从对方的举止里多多少少推测出他修习的武术路数——足声轻缈,但目光机警,手一刻也不曾离开腰间的武器,想必不是暗杀,便是影卫一类的角色。
任肆杯道:“你与‘刀’是何关系?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事?”
重鼓道:“说起来很复杂,也许你愿意之后慢慢听。”
任肆杯道:“这就是你能透露的全部消息吗?”
“你可以继续问,但我不见得会回答所有问题。”
任肆杯慢慢回忆着刚才对方的话。“你们要我去追一个人……谁?”
“这个人是谁不重要,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他可能出现,也可能不出现。如果出现了,你就要一直追到他的老巢,把那处地点告诉我们。即使他没有出现,我们的买卖也算做成了,我一样会告诉你那个少年的下落。”
“如果这人发现我在追他,又该如何?”
重鼓撇了撇嘴角。“恐怕你得自己和他战斗。你可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最好不要让他发现你。”
“你们要追的这个人,与‘刀’又有什么关系?”
“你虽然身体受了伤,脑袋还很好使么。”重鼓说。
“重鼓,你把事情都说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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