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既出,但非蠢钝之人皆能猜得内中之情。上一时迟疑不言。
南宫霁道:“陛下若是疑臣此言,可召来当日游园时太子的随侍,或那日奉太子命前往二皇子宫中说情的宫人前来讯问!”
官家捋须沉吟。
南宫霁自猜得他所想,进而道:“陛下或是以为此些皆一面之词,难教人信服!而臣所以犹疑至今,不敢道出实情,也是因此,惟怕陛下以为臣刻意离间挑拨,或是受太子意而中伤二皇子!然臣虽素来与太子交好,与二皇子却也无何仇怨,况且依臣的身份,本应谨言慎行、明哲保身,何以无故惹祸上身?!再言之陛下英明不可及,若此话真是凭空捏造,何以逃过圣鉴?”言罢悄抬眸,见上还似犹疑,便索性心一横,道:“陛下若还存疑,不妨传来二皇子当面对质!”
上闻后面色更似凝重。一阵,终于道:“此倒不必,二皇子是否与此有关,朕自会查明。”继而话锋一转,又道:“既太子是为蒙冤,缘何他自己不来向朕道出实情?”
南宫霁拱手道:“陛下如何不知太子的苦衷?!他原是宅心仁厚,思来若将此情道出,陛下是否相信倒还是其次,只是要牵连进二皇子,教他如何忍心?只臣素来好lùn_gōng道,二皇子或是无心之失,然太子蒙此冤屈,臣如何也不能袖手而观!要教臣为独善自身而罔顾公道,乃是万万不能!”
官家闻此竟赞“说得好!”,且道:“汝秉持公道,朕早便说你少年侠气,如今看来,果真不假!”
自那日面圣之后,宫中看去一切如旧,只是未出几日,二皇子忽染疾,暂且出不得门,自也有段时日不能入资善堂伴读了。
随后不几日,官家便令入内都知秦茂勋给太子与南宫霁各送来一幅字:太子为“仁”,南宫霁得的是“义”!
见二人似为迷惘,秦茂勋笑道:“恩者仁也,理者义也!二位这般聪明,官家之意,但稍加斟酌,自能明白。”
南宫霁略一思索,道:“仁者,欣然爱人也!此乃上对殿下之期望!”
越凌点头,问道:“那这‘义’呢?”
南宫霁笑道:“便是吾待殿下须以‘义’!”
秦茂勋赞道:“郎君果然机敏!官家有谕,殿下先前为流言中伤,如今事实已明,官家知殿下当日为护手足、忍辱负重,当得勉慰!而世子秉持公正,犯险直谏,自能当这‘义’字!”
二人闻言相视一笑,各自会意。
教人收起字画,越凌却无端叹了声。
南宫霁在近处听得分明,奇道:“如今殿下清名已正,尚有何不合意?”
越凌踱开两步,道:“吾还有何不合意?!只此回到底伤了一条人命,果真说来,也并非全然与我无干。当初这薛氏曾求我相救,若是。。。”
南宫霁打断他:“此事怎怨得殿下?要怪也只怪她冲撞的是二皇子,殿下仁厚,已替他说过情,只孰能料到结果竟是这般!”
越凌苦笑:“实则这几日吾也曾想,是否教人替她求情,反倒还害了她?”
南宫霁怔了怔,一时不知如何答言,只得宽慰道:“事已过去,殿下多想无益,就此罢了罢。”
越凌摇头叹息:“人死不能复生,自也只得罢了。只是,此番二弟因你直言上谏受罚,今后恐还怨恨于你!”
南宫霁蹙了蹙眉,不得不承认他此言不假!然事已至此,恨,也只得由他去恨了。
注:
(1)都知:宫中品级最高的宦官。
作者有话要说:
好基友就应该两肋c-h-a刀!
第27章 不豫
十月十六,天子寿辰!邀宴群臣、钓鱼赏花一如往常。晚间饮宴集英殿,正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时,忽闻西关急报:羌桀主拓跋温于数日前称帝自立!此举无异于公然反梁!似一道晴空霹雳,此讯即刻震惊四座!梁帝惊怒之下,旧疾忽发至昏厥!
十多日未尝得召入宫伴读,南宫霁心下暗猜测梁帝之疾恐是不好,便教张令其前往打探。结果诚如他所料:天子当日昏厥,并非旧疾复发,而是中风之症!南宫霁闻之心下甚忧,便教禹弼前来探论了番时局。
禹弼道:“天子不豫日久,朝中难免现变故!好在羌桀目前尚无异动,且此事,暂不至牵涉我蜀中!只郎君言止还须谨慎,以防落人口实!”
南宫霁颔首道:“此我自然明白!只是,近日心中有一事疑惑,还望先生指点!”
禹弼问何事。
南宫霁道:“先生以为,太子与二皇子,将来孰人登位,于吾蜀中才是有利?”
禹弼诧异:“国本早已有立,难道还存变数?若如此,臣便要劝郎君一句,明哲保身乃是首要,大事,还是袖手旁观为好!”
南宫霁闻言若有所思,蹙眉踱步许久,才道:“我自入京,便与太子伴读,相较二皇子,与之自更为亲近;加之先前,吾已因事得罪二皇子,想他难免对我心怀怨恨!因而,事到如今,无论如何,东宫定不能易主!”
禹弼叹道:“东宫易不易主,恐还由不得吾等!”
南宫霁道:“事涉太子,吾实不能置若罔闻!不仅因了与他这番交情,更是为我蜀中与天下之宁!依吾观来,二皇子心胸实是不宽,且向来与太子不和,先生可想,来日他若登位,吾等将会落得如何下场?”
禹弼蹙眉:“则郎君欲如何?”
南宫霁苦笑:“正是无法,才向先生问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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