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的是后来陈荏等人完全迷路了,只能无助地绕圈圈,越走周围越荒凉,几乎绝境时遇见几位果农,才知道山洞已经在身后很远处。
秋收季节,果农都很忙碌,抽不出人手送他们,就画了一张地图,让他们按图索骥自己回去。
两位老师都是二三十岁的男性,尚可以支撑,陈荏才吃了几天饱饭啊?身子虚啊,几小时山路走下来差点儿脱水。
他和老师都在城市里长大,没有野外生存经验,不知道怎么找水源,也分不清哪些果子能吃,哪些不能吃,何况看上去能吃的都是有主的,不是在壕沟后面就是在铁丝网里面。
十一中两名教师带领一名穿军服的学生盗窃果园——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于是只能忍着饥渴继续走,走一阵歇一会儿。
那时候陈荏就怀疑郁明指的路有问题,但被两位老师否了,说山上地形复杂,应该还是他们自己走错。
许久,他们途径高坡,坡上有桔子树,累累硕果压弯了枝头,还没来得及采摘。
a老师实在渴得难受,便对陈荏和b老师说:“我们一人吃一个应该无伤大雅吧?我就学红军战士,把钱放在树下。”
说着他就去爬坡,结果桔子是摘到了,他也摔了,脚踝很快就肿得有好几寸高,也不知道骨头的情况怎样。
三人丧丧地坐在路边吃桔子,也多亏那个桔子,否则陈荏就脱水死山上了。
手机没信号,a老师伤了,陈荏体弱,b老师不敢丢下他们独自回军训基地报信,只得自己受累,架着两人慢慢地走。折腾之下,等他们终于走到基地附近时,天都快黑了。
基地发动所有官兵上山搜人,副校长还报了警,林雁行等罪魁祸首也在寻找。
命运安排,林雁行找到了陈荏,反过来说也对。
那时候b老师去探路,陈荏躺在路边,头枕在a老师剩下的那条好腿上,已经累得有些神志不清了。a老师怕他出事,一直在和他说话,用力捏他的脸蛋。
忽然陈荏听到晚风中传来一丝微声,他睁开眼睛说:“有人喊我。”
“嗯?”a老师可什么都没听到。
“快,”陈荏嗓音嘶哑,“老师你……答应一声,……金饭碗在喊我。”
“什么在喊你?”a老师问。
“……饭碗。”陈荏说,“纯金的……镶钻……”
a老师以为他半昏半醒做梦呢,但还是应了一声:“在这儿————!!”
不多久后,林雁行就领着另外两个体育生从树林后面找了过来!
林雁行大喊:“真在这儿,我就知道没听错!”
“林雁行你耳朵真好!”俩体育生也说。
a老师总算看见曙光了,激动大喊:“是1班林雁行吗?快来!”
林雁行还用提醒?他不但耳朵好,眼睛还尖,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下的陈荏,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到了跟前!
“陈荏!”他慌张地问,“你怎么啦?”
陈荏撩起了沉重的眼皮,点漆般的眼珠子一闪而没。
许多年后林雁行回忆这一幕,依然印象深刻,他那时候还不知道喜欢,纯粹把对方当哥们儿,但是陈荏那一眼还是像针像刺,扎得他满心疼痛。
陈荏不费吹灰之力,把自己扎进了他心里。
林雁行将陈荏背了起来,吩咐另外两人说:“你们扶老师!”
其实陈荏没大事,就是体力透支外加脱水,真正有事的是a老师,他已经完全走不了路,只能在学生的陪伴下留在原地,等待驻地部队官兵用担架把他抬回去。
林雁行背着陈荏在山路上不紧不慢地走着。
东边的天已经黑了,西边还剩下几缕金色的云彩。
山区晴朗的夜晚并不是黑色的,而是墨蓝色,一阵一阵最后归巢的鸟儿飞过,空气里充盈着草木的气味和果实刚刚成熟的清甜。
陈荏将头垂在林雁行肩上,累得暂时不想睁开眼,任凭他的饭碗在身下颠簸。
忽然林雁行问:“你干嘛出来?”
“怕你丢了,出来找你。”陈荏很实诚。
“噗!”林雁行笑,“结果我们这一大帮子人没丢,你们仨丢了!”
陈荏叹了口气,心想这就是儿行千里母担忧,你们玩开心了,老师和我愁了,不找心里慌啊。
林雁行也夸张地叹气:“唉,我真亏!”
“哪儿亏?”陈荏有气无力地问。
林雁行说:“那么多女孩儿追我,我一个都没背过,净背你们这些人了。脚崴了找我背,腰扭了我背,走累了还找我!”
陈荏笑,林雁行感觉肩上有片羽毛或者更轻的东西扇了一下。
“谢了……以后还你。”陈荏说,“以后你就知道了……我比女孩儿强。”
女孩儿能为你挡记者吗?能在机场替你扛箱子吗?能把s_ao扰你的人狠狠扇开吗?能揍私生饭吗?
我能啊!
你别小看了我,当年有人送我一场子我都没收,跑来心甘情愿帮你拎包,这是多大的面子。
“哪点比女孩强?”林雁行笑问,“成绩好啊?”
“别提那茬……”陈荏咕哝,“我全班倒数第三……倒数第二那位是填错了答题卡,倒数第一数学试卷没写姓名学号,作为惩罚计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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