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问陈荏:“我的故事好听吗?”
陈荏摇头:“不好听,太苦了。”
“呸,”小徐总笑,“凭你也敢说我苦?咱们半斤八两。”
陈荏也笑:“我不用挖矿啊。”
小徐总亲热地搡了他一下,继续往下说:“刚从那个偏远县城里出来的时候,我还是很憧憬未来的美好生活的,结果第一次谈恋爱就碰得头破血流。对方主动追的我,天天在宿舍楼下等着给我送早饭,我当时觉得这人还成。”
“结果刚谈了一个月就被对方父母发现了,那边调查我,发现我居然是这么个出身后差点没吓死过去,第二天我那恋人就托人传话,要和我分手,打电话不回,上门找避而不见,逼急了还扬言要把我告到学校去,说我姓s_ao扰。”
“我气得差点想跳楼,林战涛跑来找我,说徐君睿你是不是傻?你刚脱离苦海才几天呐,浪费心思在这事上干嘛呢?别人碰了壁、受了伤还有路可退,你退哪儿去?退回矿井去?那我也不给你交学费了,趁早给你刨个坟吧!”
小徐总说:“老林其实是想安慰我,但不会好好说话,可我觉得他说得对。在你没活出个人样儿之前,你的感情并无价值,甚至只是你的羁绊,别人可以随意地挑选你,戏弄你,糟践你,舍弃你,因为你俩不对等,你就是个玩意儿。所以往后我就没感情了,我只想着多挣钱,多学东西,往上爬,先把家里欠的债还了,再安身立命。”
小徐总仰头望着月亮:“现在在丽城没人敢说我是个玩意儿了,我好像有资格谈情说爱了,可已经我瞧不上那些人了,这么多年我没喜欢过谁……我都没心了。”
他转向陈荏,眉眼温柔:“说到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没?”
陈荏只有他一半岁数,可他从来没把他当小孩儿看,他知道他能懂。
陈荏把下唇咬得泛了白,他果然懂。
小徐总说:“人活着要自私一点,尤其咱们这种人,不能轻而易举就喜欢上谁,没好处的。”
他捡了一支柳条放在手里慢慢扯叶子,说:“我刚才说林雁行要出国是骗你的,只是为了试探你。你放心吧,林战涛不会让儿子出国的。”
“为什么?”陈荏问。
小徐总说:“首先,林雁行十八了。他爸他妈当年答应老爷子老太太,说等林雁行成年了再离婚,现在承诺完成了,所以缓则半年,急则两个月,他妈就要回国办手续。”
他问:“你说他爸会放林雁行走吗?走了鞭长莫及,不就等于往他妈怀里送?虽然现在孩子大了,不存在什么监护人,但他爸不会甘心的,毕竟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老爷子老太太也不让。”
陈荏点头。
小徐摘完了柳条,又撩起边上的一挂紫藤:“还有就是林战涛自己的惨事儿了。”
“他有俩发小,都是一个大院的,玩得特别好,那俩都是十七八岁时被送出了国。”
他嘲弄地哼了一声:“他们那圈子都是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没一个好人,就算好人进去也得学坏了,老林要不是被强行送到部队去,估计也得玩儿蛋。”
“那俩发小出去的时候正值青春期,在家有人管着,出去可就自由了,于是抽烟喝酒嗑白面飙车x交什么都玩,结果两年之内,一个嗑面死了,一个飙车撞死了,都没活过二十。”
小徐总笑笑:“所以老林宁愿把儿子摁在十一中这个土鳖学校,再送到哪个土鳖大学去,该见的世面总会让他见,但不能送往资本主义的屠宰场。明白了吗?”
陈荏说:“明白了。”
“高兴了吧?”小徐总问。
“高兴。”陈荏平淡地说,可脸上一点如释重负的神情都没有。
小徐总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就算林雁行永远不会出国,往后也不可能与他再进一步。
小徐总说:“林雁行是我带大的,他是什么人我很清楚,这小孩特别好,可他那地位太高了,一般人攀不上,也不应该去攀。他对你好,那是他的事儿,你别对他有什么眷顾之类的,别伤着你自己。地位高意味着不自由,他爸要是能自由选择,也不会和他妈妈蹉跎这么多年。”
陈荏笑了:“徐哥,我是会犯这错误的人吗?”
小徐总揽着他的肩膀往前走:“我知道你不是。三年奔走空皮骨,信有人间行路难,人生多艰,一步都不能走错。”
陈荏说:“嗯。”
他太明白了,一步错,步步错,到头来为谁辛苦为谁忙,只落得伤痕累累,孑然一身。
想留在林雁行身边就不能谈感情,有感情就有奢望,有了奢望就会不满足,从而嫉妒、怨怼、怅恨、凄凉、疾痛,疯狂。
他死过一次了,承受不起这些,小徐总眼睛毒看出来了,劝他是为他好。
他问:“哥,你往后打算怎样?还结婚么?”
小徐总转过脸,笑得眉眼弯弯:“我也不知道,我家没长辈,没人管我这事儿。再说林战涛这老东西挺别扭的,兴致来了就催我结婚,可看见我真去物色人了,他又不痛快。”
陈荏问:“你对林总有感情吗?”
“呃……”小徐总想了半天,“不知道,我没心,但我眼前毕竟就剩这么一个人。哎哟,别说两个人,就算猫啊狗啊相处久了也有感情是不是?”
他仰头望着树影说:“我和他这缘分算是够够儿的了!唉,不行我就守着林战涛过呗。他那感情生活也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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