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风……”
“让我看着你。”
这一路来,他每每在月光之下惊醒,问萧敛风为何不睡,他都只哑着声音,卑微恳求,“让我看着你。”
泽兰叹气,“你得休息啊。”
他解开银兰额饰,与萧敛风十指交握,将两人腕子捆锁在一起,“你看,绑在一起了。”
萧敛风抬起手来,定定地看着缠绕腕上的细长银链,认真重复道:“绑在一起了。”
“是,在一起,哪都不去。”泽兰吹灭烛光,合上眼帘,“趁我还没睡着,你快把我抱好。你要敢动来动去把我吵醒,我可弄死你。”
萧敛风低声一笑,将人缠得极紧,恨不得每一寸肌肤都能相贴,“兰兰真可爱。”
“拉倒吧你,说一大老爷们可爱,我都替你害臊。”
实则他觉得萧敛风也挺可爱的,尤其是这争辩的语气,“就是可爱!兰兰是小公主!”
行吧,泽兰心想,为了你,我一定努力入驻迪士尼公主系列。“公主的公主病发作了,再不休息就会被豌豆硌死。那么我的王子,你可以陪公主睡觉了吗?”
十月的陵州依然温s-hi,是个养人的好地方。琼楼几里白墙绿瓦,挡住一切纷乱,二人暂住的庭院更是从无外人进出。琼楼拿钱办事,办得很好,泽兰要的就是这种静,能让他好好思考。
人不是平白无故来到这世上的,萧敛风的事情已经做完,那么他泽兰呢?
半倚亭柱看风景,萧敛风折来树枝,给他递进湖里逗鱼。泽兰趴在朱栏上,说陵州果然好,难怪美珂在这一住就是十年,这青山绿水,比江南还江南。又有些惋惜,“我还没去过江南,也没上过化云巅。”
“一起去。”
泽兰把树枝扔到湖面,没回话。
锦鲤浮沤飘飘晃晃,在湖面破碎,荡开一层涟漪。
这一幕岁月静好有若晨早露珠,时间一过便该蒸腾,哪能真在此处永久栖身。萧敛风入魔了,表现得再是正常也入魔了,泽兰心知肚明,顺着他的魔念挑拨几句,他便会失控。
这次是有意,泽兰养好身体铆足了劲,就为把他弄得j-i,ng疲力尽。上半身随着被褥滑落床下,萧敛风双手撑地,进得前所未有的深。泽兰还未让他睡沉,自己就要先晕过去。
纷杂音画交织。六川刺过江从岸的腰腹。朝廷正四寻金真皇子,不惜派出追云骑。弟子成魔,潜渊或无声望再压江湖百派。断手断脚断腰断脖,满地模糊血r_ou_。他说,兰兰,哭给我看。他问,兰兰,你在哪?让我看着你。
“殿下在想什么?”
泽兰笑了笑,“在想周小老板好生八卦,还要亲自作陪。”
马蹄笃笃拉着一辆华美马车,车辘碾过泥地,留下四条辙印。他闻言只是微笑,挑起窗帘看重城月色,“不好奇不行啊,是什么要紧的事,要金真小皇子甩下走火入魔的六川剑主,连夜进城?”
“并不要紧,”泽兰道,“甚至,可能找不到。”
重城灵水寺,又过一年中秋,庭院一株百年高山古榕,又添了新的众生愿。泽兰请寺僧为他点上榕树近旁石灯。僧人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好生面善。”
他回以一礼,“去年中秋,我曾同我家兄长前来。”
“贫僧记起了,当时是要寻人,不知如今……”
“寻愿。”
泽兰提着灯笼,走进一树红艳明火。
周家家主负手而立,问去年中秋何事。问不出什么的,他知道,这两人有太多复杂的过往。僧人只说是造化弄人,他便回以一笑,“的确。”
他看见泽兰停下脚步,仰首挑灯,目光归处,两条红布相缠。他轻轻将它们分开,谛视许久,一个明丽笑容缓缓在他面上绽放。
放下灯笼,双手合十贴于兰花额饰。
重生一次,并非巧合。他的愿望,他要做的事,在他踩下油门转动反向盘时,他的最后一个念头。
来生清明盛世。
东风入律,泽及万世。
第一百零五章
琼楼家大业大,说是坐拥良田万顷、广厦千间,泽兰都信的。说来,此处叫“楼”而非“园”,背后确有一段因由。周家原只有一处玉露院,家主住在琼楼,外人称呼,都道琼楼楼主,后来玉露院扩建开来成了琼园,琼楼楼主之名也渐渐叫开,便以此称呼整座琼园了。
玉露院秋色最好,两株梧桐落着枯叶,脆生生地让靴底踩着。泽兰一道听落叶响,一道听小老板笑,“跟到周某这来做什么?不怕萧公子等急了?”
“他睡了。”
“料想也是,否则殿下哪能和我花前月下。不瞒你说,我平日多看你一眼,都胆颤心惊。”小老板坐到桌后,毫无仪态地将双腿翘上台来,随手打开一盒雕花木匣,捏出颗打磨得光滑的蓝色宝石,眯着眼在泽兰胸前比划,“倒是很配殿下,给你做个吊坠,如何?”
“哟呵!”泽兰听了世间第一奇闻,“你这只铁公j-i,竟有毛可拔?”
陵州是块福地,出产各色珍稀,去年琼楼听闻某村挖出明净蓝玉,立刻把地圈起,和县长串通一气,将消息向朝廷封死,走私成玉至西域诸国。那些人褐发碧眼,最爱宝石。
“那肯定不能白给。”小老板放下腿来,笑得不怀好意,“殿下可是个西域美人,多少人好这一口,你抛个媚眼,他们就会流着哈喇子,求着为你倾家荡产。怎样,要和周某合作吗?周某不贪心,就抽个五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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