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耶氏一噎,想不到这个年轻轻轻地小将领竟然一眼看穿了他的用意,掩饰不得,突然发作,“我是诚意和谈,柳总兵却曲解我的意思,分明是没有诚信,不谈了!”
身后的柔然兵立刻刀枪齐出,指住了柳星。
飞羽军齐齐翻腕,亮出扣在手腕上的小弩机,无数只袖箭冷森森地对准了大耶氏。
在近距离的贴身搏斗中,弩机所发的袖箭杀伤力大,灵活机动,极为厉害。
大耶氏深知飞羽军的本领,吞了几口唾沫,脸色渐渐发青。
柳星笑了笑,轻描淡写道:“不必紧张,可汗只是开个玩笑,是不是啊,大耶氏可汗?”
“啊哈哈哈,是啊是啊,我说话不过大声了一点……混蛋,你们还不快放下刀枪?”大耶氏冷汗直流,连忙就势下梯,训斥手下。
柔然兵灰溜溜地收起刀枪退后,飞羽军这才放下手臂,背在身后。
柳星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谈笑风生,却将大耶氏提出的条件一一反驳回去。大耶氏经此一吓,已无刚才的气势,只是咬定不松口,两下成了胶着之态。
反正谈判也不是一天能谈成的,柳星根本不着急,既然谈不拢,那就先晾着,等大耶氏跳脚。
“天色不早,不耽误可汗用餐,柳星告退。”
彬彬有礼地一揖,带人离开。
大耶氏愣了半天,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异光,摸着满脸的络腮胡子,嘿嘿而笑,声似老鸮。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骠骑大将军高靖廷忠勇报国,朕深为嘉许,特赐婚珮真公主,以奖忠勤。钦此,谢恩!”
传旨太监尖细的公j-i嗓音在帅堂中回响,格外刺耳。
高靖廷笔直地跪着,全身绷得犹如开满的弓,攥紧的拳头骨节发出格格的爆响。
太监始终不闻高靖廷接旨之声,心中惊骇,颤声又重复一遍,“钦此谢恩……”
桑赤松吓得面如土色,低声道:“快接旨啊……”
高靖廷猛一抬头,眸中j-i,ng光如电,慢慢拂衣站起,凛然而立。
自己尚未奏请尚主,圣旨便急急而下,慕容翼飞,你这是用皇帝的身份来压我吗?
终于明白文琪所承受的痛苦有多么深重……
即使离开了那龌龊的皇宫,你还是不肯放过他,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是天子的所有物,任何人休想接近!
这一封圣旨,定是文琪相求的结果,否则,宣读的必是撤查之旨!
是天子又如何?是圣旨又如何?我高靖廷不想做的事,任何人都不能强迫!
沉默,对峙,绝寒的凌厉,如潮水般扩散!
所有的人都吓呆了。
如果高靖廷公然抗旨,便是杀头大罪,甚至会抄灭九族。
罗文琪哆嗦了一下,突然明白了慕容翼飞的用意。
高靖廷接旨,从此就是驸马,绝无可能再有它想。如果高靖廷不接旨,就可降罪,调职撤查便是顺理成章之事。
慕容翼飞并不真正想杀高靖廷,如此大费周章,只是要他绝了爱慕自己的念头……
虽然是夏天,可心中寒冷异常……
十四年的痴恋,换不回君王的心。远离而去,却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自己……
他好似是天空的风筝,慕容翼飞就是那根线,无论风筝怎样挣扎高飞,都逃不出线的控制与牵引……
高靖廷没有回头看那白色的身影,只是冷冷道:“如果我不接旨呢?”
太监目瞪口呆,“不……不接旨?这不就是反……反……”
“齐公公切莫误会,大将军并无他意……”柔和的声音冲淡了僵硬的气氛。
高靖廷一颤,缓缓回头,正对上罗文琪幽深如潭的眼睛。
心中纵然有万句言词,却无法道一声……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假如能让你平安幸福,哪怕前面是火坑,我也会跳下去……
从齿缝中硬生生挤出一句:“高靖廷……接旨谢恩……”
高大伟岸的身形终于跪下,带着坚毅的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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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的月色驱散了白天的炎热,城楼上凉风习习。登高望远,大漠如披白素,远处青烟淡淡,分外幽静。
罗文琪悄无声息地上了城楼,楼上没点灯火,只有月光斜照进来,似遍地白霜。楼外的走廊上,高靖廷凝立的背影静默似青山,肃穆而沉重。
到处遍寻不着,原来他避开了所有的人,独自在这里徘徊……
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此刻,任何言语都对高靖廷来说,都毫无意义……
更何况,他们之间存在着无法逾越的一层障碍,谁也不能提及……
刚想转身悄然下楼,低沉而富于磁性的声音忽然响起:“既然来了,就陪我喝两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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