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阳光很浅淡,能把人衬得极其柔和。她还是跟那个过世的人长得很像,盛望不敢多看,垂着眸光舀粥。
只要不看着……好像确实没那么难接受了。
盛望闷头喝了几口,低低“嗯”了一声。
江鸥又笑了起来。
女人啊,心情好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她能干出什么事来——盛望正喝着粥呢,突然听见江鸥冲客厅那边说:“你这就换鞋啦?”
盛望知道她在跟谁说话,但并不想抬头,只越过碗沿朝那扫了一眼。
江添站在玄关前,看样子是打算走了。
盛望心说走得好,赶紧走。
谁知江鸥又道:“反正这个点了,你等小望一起吧?”
盛望一勺粥进口还没来得及咽,当场就成了固体。
江添动作停了一下,迟疑片刻居然松开了门把手。他倚在玄关柜子旁,摸出手机玩了起来。虽然没有回答,但这架势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居然真的等了起来。
草。
盛望呛了一口,差点咳到离世。
6点40分,盛望终于喝完最后一口粥,拖无可拖,跟江添一起坐上了车。
第一次成功接到两个人,小陈叔叔很兴奋,从开车起就说个不停,说了大概有五分钟吧,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后座的氛围非常沉重,盛大少爷平日都以高位截瘫的方式歪在座位上,怎么舒服怎么来,今天却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小陈不明就里,也跟着坐正了一些。
车开到学校附近时堵了一会儿,盛望手指在膝盖上敲着秒数,他从没觉得去学校的路有这么长。
江添就坐在他旁边,余光可见看见他耳朵里塞着白色耳机,正低头刷着手机。看界面配色,应该是某个英文报。
很神奇,他明明没有变得多热络,但盛望就是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堵车期间,他又翻了两页,英文报终于翻到了头。
车流终于又动了起来,小陈拨着方向盘,车子转了个弯拐进附中路。太阳从后挪到右边,透过车窗照进来,将盛望整个人笼罩在里面。
身边的江添在这时突然开口,问道:“酒醒了?”
盛望“嗯”了一声,说:“醒了。”
“昨晚的事还记得么?”江添又问。
“喝断片儿了。”盛望讪讪地说。
车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没人吭声。小陈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们一眼,盛望将目光挪到窗外。
他眯着眼舔了舔下嘴唇,忽然觉得阳光太刺眼,晒得恼人。
又过了几秒,他才听见江添不冷不热地丢出来一句:“我就知道。”
话音刚落,小陈叔叔踩了刹车。他们在门外停下,江添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盛望和小陈叔叔在车里面面相觑。
小陈说:“怎么生气啦?”
盛望干笑了一声,说:“我惹的。”
他其实有心理准备,这话说出来江添十有八九不会高兴。可真看到对方冻回去了,他又忽然有点后悔。
脸和江添,总得丢一个不是?
理智告诉他,保脸。
盛望穿过梧桐树荫走进明理楼,还没进教室,他就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现在离7点还有5分钟,正常情况下a班还处于菜市场的状态,应该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今天却老实得出奇。
他进门一看,终于知道了原因——
今天头两节课是英语,菁姐惯来踩着点进教室,今天却破例提前了。她并没有站在讲台上,而是在小组间的夹道里站着。四十来个皮孩没有乱吃流水席,老老实实呆在座位上,只是一部分坐着,一部分站着。
干嘛呢这是?还没上课就先站桩了?
盛望溜到座位上,茫然四顾。江添暂时是不会理他的,他拍了拍高天扬的肩,伏在桌上悄声问:“菁姐来多久了?”
高天扬背抵着他的桌子,小声说:“在你前脚,来了两三分钟吧。”
“来这么早干嘛?”
“不知道谁给她告的状,查作业来了。”
高天扬用气音说:“我要死了,我没写英语。”
盛望:“……”
他才要死了,他哪门都没写。
他正窒息着,杨菁已经走到了他们这组,从前排开始挨个看。她一边看一边说:“有些同学观念上就有问题,觉得自己在理科班,数理化出挑就行了。语文英语马马虎虎,得过且过,只要不拖后腿就没大事。有这种想法的人啊,脑子恐怕被磨过,特别光滑。”
有几个人没憋住,噗了一声,又碍于场面立刻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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