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天南海北之地,时乃汉之天下。
乖乖,这傅臣之竟真是个凡人!
凡人能进入我大溯昭王室书塾,这事绝非等闲。听闻此言,莫说我们这群孩子,连夫子也瞪圆了眼。
不过,夫子父亲是前军令侯,他自幼耳濡目染,饱读兵书,乃观变沉机之士。一时失色后,他那双机关算尽的眼骨溜溜一转:“我见大祭司亲自送你前来,近些日子他正巧下凡取经,你可是被他发现了?”
“大略如此……”傅臣之似乎有言未尽。
“什么叫大略如此?”
“发现晚生之人,是宗奉议郎。”
宗奉议郎,这是个什么官职?
我天天听父王母后议政,都没听过这名字。这是典部的官么,还是祭部的?罢了,看夫子扬眉的模样,我已敢断定是个芝麻官。大祭司屁股后头常年有一群跟班吊尾,十有□□里头便有个宗奉议郎。
此刻,夫子往玄书房里扫了一眼,为难道:“臣之,这里已没有空位,今天的课恐怕要你站着上了。”
傅臣之正待应命,我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位:“谁说的,我这里明明有位置。”
夫子面带难色:“这……小王姬,如此老夫恐怕无法与陛下交代……”
“无妨,只今天而已。”我朝傅臣之勾勾手指,“你,过来坐。”
我在玄书房一向横行霸道惯了,夫子也不再与我计较,只扶额摇首,拿出书本开始授课。傅臣之先是一怔,而后浅浅一笑,在我身边坐下。
我撑着下巴瞅了他几眼,发现他长得可真不像凡人。
在溯昭出现最多的人,便是大玄之山上的玄丘之民,抑或大幽之国的赤胫之民。前者浑身黝黑,后者膝盖下全是赤红肌肤。这些人相貌粗壮,x_i,ng情淳朴,又因“贱名者长生”的缘故,名字也取得很不飘逸。
可傅臣之这小子,非但名字取得儒雅别致,连人也长得这般好看。溯昭的惯例是女孩束发,男孩散发,傅臣之也不例外。黑亮的头发披在肩上,只在后脑系上一条丝带,衬着白荷般的小脸,简直漂亮极了。察觉到我的视线,他侧头回望我一眼,有些腼腆:“还请指教。”
“是不是汉人长得都是你这般模样?”我喃喃道。
“我的模样?”
“粉嫩得跟包子似的。”我笑了笑,“开心么,你比我们溯昭氏所有女孩加起来还可爱。”
闻言,他小小的包子双颊竟变成了粉色。可他还是皱了皱眉,俨然道:“这不是赞美。我不白,汉人也不白。”
“骗人,肯定是因为长得太不像汉人,所以才会被丢掉,而后被宗奉议郎和大祭司错认为溯昭氏带回来。”
“其实,我会被送到这里,是因为……”
言犹未毕,夫子已清了清喉咙,朝我们扔来眼刀数把,我们不得不停止交谈。
我把书本放在桌子中央,和傅臣之共同阅读。
这些日子,我们学的一直是“溯昭五杰”之首北翔的文赋。我一直觉得诗词可学,文赋乏味,光看看那肥胖的段落,都可以催出我上百个呵欠。不想傅臣之竟还听得津津有味,不管夫子走到何处,他目光皆紧紧跟随。
果然,相较念书,还是道术堂的课更有意思。
因为,道术课上八成时间,我们都在施展法术。作为我大溯昭的臣民,哪怕只一盏茶的功夫不玩水,我都觉得浑身皮痒痒。看着面前案上的水壶,我总想把里面的水掀出来,化成冰渣来个天女散花。但溯昭所有学堂明文规定,非夫子许可,课上禁用法术。一旦做出此事,我会被罚抄北翔那顾影自怜的《仳鹤集》一百遍。
想到过去的各种惨痛教训,我便强忍住体内蠢蠢欲动的灵气,伏在桌上双目无神地发呆。
在我即将睡着的刹那,夫子总算停止滔滔不绝,背着手在玄书房里来回走动。这整一堂课终于到了最有意思的部分。那便是,抄写文赋名句。
我曰过,罚抄是惨痛教训,那么有意思的,自然不是抄写本身,而是:学生们整齐划一地打开桌上的水壶盖,开始运气,指尖对壶一指,里面的水便呈柱状逆流而上,一路引向砚上的墨条,将墨条裹住旋转。不一会儿,墨水便滴落在砚台上。
到我发挥的时刻了!
唯一施展法术的机会,我一定要弄个壮观的。
我把袖子卷到手肘,摩拳擦掌,正想来个一泻汪洋,谁知傅臣之却也卷起袖子,把水壶里的水倒了一些在砚台上。然后,他拿起墨条,慢条斯理地在上面磨来磨去……
亲眼目睹这一幕,所有学生呆如木j-i。
作者有话要说:
☆、北有瀚海
虽然猜到他很可能不通术法,但他也不问我如何作想,便胸有成竹地磨墨,蘸墨,是谁给的他这股子底气?而且,他笔直坐着睥睨万物的模样,更是透露着隐隐的目中无人。
在夫子要求下,众学生提笔写字,他却还跟一千年小王八似的,依然在慢吞吞地磨墨。
我猜啊,这傅臣之既然连《溯昭辞》都没听过,说不准连大字也不识几个。门面倒是绷得够紧够足。汉人果然与别的凡人不同,说是巧伪趋利、人面鬼心的皮相之士,绝非书本杜撰。
不过多时,夫子已在后方叹道:“颇好,颇好。”
猜都不用猜,我也知他在对谁说话。我和学生们一起拧过头去,看见他站在一个学生旁边,抖了抖对方的字帖,堆了一脸菊花盛开的微笑:“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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