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吸了一口气,看着吕安眸中的自己勾起了一个丝毫不带笑意的温柔笑容:“是为兄的错,是我不满足再做师兄弟,是我贪心不足。”
“只是,吕安。”
“我想和你看一生的好风景,想同你走遍名山大川,和你做你想要做的事,完成你想要完成的目标。”
“想要和你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想和你生同裘死同寝,想要后人能够在同一页看到我两的名字。”他缓缓眨了下眼睛,目光自吕安带着些许茫然的面上一点点扫过,那眼神柔软又带着留恋和悲伤:“我知道你能明白。”
“我等你的答案。”
——只是话出了口,你我便已回不了原位。
翌日从床上坐起来的吕安呆了足足有一刻钟,最后是仆佣进来时候才把他吵醒,然而一直到踏入都水监的门,他的大脑都还没有真的启动。所有的j-i,ng神全留在了昨日饮酒后。
他记性很好,昨日的画面一帧一帧在他眼前循环,尉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是每一个眸光他都记得非常清楚。
……他们彼此太过了解,尉缭非常清楚他酒醒后并不会断片,所以才会和他说得清清清楚楚。
可是,可是。
怎么会这样?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尉缭和他想要像龙阳君和魏王那般的那种生活在一处?还有日日同床共寝死后还葬在一起的那种,想到这儿,吕安脸色蓦然间转红。
他脑中思绪纷杂,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先害羞师兄说的都是些什么还是先恼怒师兄对他竟然有非分之想了。
他默默伸手,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双手之间,后来发现这还不够,便将脸贴在桌案之上试图降温。
吕安心中想法纷杂,有关于身份的,关于家族的,关于日后的职场的,等将一切都盘算了个遍后他惊愕得发现,他想了那么多,独独没有的是该如何拒绝师兄。
他将脸换了个位置贴着,面上的温度却没有降下几分。
他和尉缭都是家里头唯一的儿子,他们在一起的话会有很多麻烦,尤其师兄的意思分明是彼此间都没有第三人,这其中难度几何,他不必多想也知道。
他该避免这种麻烦的。
然而胸腔内的心脏却用激烈的跃动告诉他——不,你不想拒绝。
嫌弃方才的方法没有用,吕安干脆站起身来跑出去打了一盆水,然后将脸埋在了清水里头,如此效果的确拔群,原本滚烫的脸颊舒爽了许多。
水里的世界宛若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他听不见看不清,那是一个绝密的世界。吕安忍了忍,没有忍住,悄悄张口吐出两个字“尉……缭。”
他师兄的名字化作一个小气泡从水底钻出去,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师兄的名字有那么好听,就像是一股股绢帛一般缠绕在舌尖。
水下不会有声音,但是吕安却好像听到了自己将这两个字说出了口,同时还有在脑中响起来的尉缭说的——缭心悦你许久。
啊啊啊不能再想了!
吕安感觉这盆水都要被他捂热了!他屏息已经到了极限,于是顺势将脑袋从水里钻出来,然而他一仰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赵政呆呆看着他,表情中满满都是欲言又止。
吕安动作一顿,捏着水盆的手稍稍用力,但他高超的心理素质在此时发挥出了作用。接过边上同僚送过来的帕子后,吕安往脸上一阵呼啦,然后他镇静得邀请赵政入内相谈,全程表情管理极为到位,就好像刚才犯蠢的不是自己一样。
赵政的表情也很快收了起来,反倒是他身侧跟着的几个少年人涵养功夫不够,等坐下后一个个挤眉弄眼,表情十分丰富。
吕安知道他们是谁,这些人都是异人为儿子选出来的伴读,考虑到赵政的年龄,称呼他们为储备智囊团也是可以的。
而其中最让人注意的是两个少年人,一个眉目透着股机灵劲,正是之前献策有功的甘罗。此人原本是他父亲吕不韦的下属,被吕不韦举荐了上去。
另一个剑眉星目,明明和赵政同龄却比他高了一个头,身材结实,此人正是秦将蒙骜之孙,蒙恬。
蒙骜先前出战失利之后便推居了二线,交出了手中的兵权,只领了一个咸阳城公安局局长的职务,在外人看来这是秦王对于这位败军之将的惩罚,实则不然。
先不说蒙骜的“败仗”当中有多少做戏成分,单单他是秦国如今正处于当打之年的将领这一点秦王就不可能将他闲置。如今蒙骜之所以看似空闲,一个是秦王也要做出秉公执法的态度,另一个则完全是出于另一需要——
咸阳城的防卫保障。
在结束郑国渠的修建之后,秦国可以调动的民役数量多了许多,异人便打算将咸阳城的规划再稍稍微调一下。
嬴稷生前只来得及将忠烈祠造出来,等到了安国君登基后,用两年时间在忠烈祠的另一侧造了太庙,其余的也没来得及动,然而就在这几年间,咸阳城的常住人口却高了近三成,其中还有另外近两成的流动人口。
毫无疑问,城市出现了超负荷管理问题,所以,为了一劳永逸得解决管理以及探查需求,异人采纳了儿子心心念念的那幅城市规划,准备微调咸阳城。
赵政正是来同阿兄说这个好消息的,哪知一过来就看到阿兄的古怪举动。
不过他阿兄经常奇奇怪怪的,他也并未多想,见吕安不打算多说便很体贴得将这个话题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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