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闻言沉默了,兄长给出的建议和她的目的是相悖的。
她其实想要培养出一批优秀的同龄人,未来甚至可能将这些女子带去京城以来证明女子不亚于男子。
但现在……想也知道,按照这样的进度定然是来不及了。
若干年前,她和刘彻立下了一个赌局,但在三年后,这个赌局绝对没办法实现,就算她想要继续,她的母亲也不会同意。
刘彻已经是太子,是储君,是大汉未来的颜面。如果她赢了,丢脸的不光光是刘彻一人。
可是她不甘心。
她怎么可能甘心?
大哥二哥均不如她有才,但是就因为他们是男子,便享有先天的优势。
她是母亲最疼爱的孩子,但她本身的意义却要靠她嫁出去之后才能实现。
在母亲心里,重要的不是陈娇本身,而是女儿的身份,任何一个带着堂邑侯和长公主血脉的女子都一样。
陈娇曾经意外听到了馆陶公主和陈午的一番谈话,虽然父亲对母亲想要去博这一场富贵并不同意,但是他们的家里面,母亲一直更为强势。
更何况若她真能成为大汉储妃,于她的兄弟也有不少好处。最后父亲亦是默许了这件事,没有人来问问她是否愿意。
陈娇不愿意,所以她挂着刁蛮任性的皮去试图破坏这一切。
哪知母亲想要将她嫁给表兄刘荣被她破坏不成,居然想要将她嫁给比她还要小上三岁的刘彘。
陈娇觉得母亲这是疯了,她必须要逃离京城,逃离母亲的掌控。幸好她的舅舅答应了她,陈娇才有了这三年的自主生活。
她用一年时间一一拔除了母亲安c-h-a在她身边的钉子,又用一年时间来寻找自己的定位并且自主学习,但是就在这一年,她得知了刘彘被封为了太子。
后悔吗?如果她留在京城,母亲可能真的可以将她运作为太子妃。
陈娇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但是后来她的答案是,不,一点都不后悔。
非但不后悔,还非常庆幸。
这种庆幸在见到薄皇后后达到了巅峰。
薄皇后那么好的一个人,舅舅都不要,还硬生生地将人折磨成了那副模样。
栗姬当年多得宠啊,她是舅舅的第一个女人,冠绝后宫,就连当时有着薄太后撑台面的薄皇后都无法和她打擂台,说处死就处死,还连带着除族。
母亲真真是看不透,再煊赫一时的家族,只要是靠着女人裙角扒拉上去的,在帝王心中也只是用一根手指和用两根手指碾死的差别罢了。
就算她是长公主之女又能如何?在宫外,她会是未来帝王的堂妹,受这份亲缘的庇佑,若无大恶陛下自然会护佑几分。
但等入了宫,她就是帝王的女人,是帝王的所有品。
若要家族绵长,靠的只能是男人自己。
这个道理是已经无家可归的薄皇后告诉她的。而促使陈娇下定决定的,却是另一个人。
——卫孺。
这个女子是中山国唯一一个半脚踏入官员阶层的女子。
虽然本身就是以女子居多的织造坊,但也是史无前例的,卫孺在坐上这个位子的前前后后有多少风浪全被陈娇看在眼里。
卫孺一个未婚女子,因此遭遇到的非议也看在她的眼里。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卫孺分明很能干,她能做最美丽的缂丝,也能将工坊里头每个人安排妥当,就因为她是女子,却要遭受到那些不如她的人的歧视。
陈娇想要改变这一切,而想要改变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女子要真的能够立起来,能够站在男人的领域,然后打败他们。
她就是怀抱着如此天真的想法在前行。
薄皇后对于小姑娘的想法不予置评,她很难简单地说陈娇的想法是对是错,而就算她说了,陈娇也不会接受。
小姑娘这个年岁是想法最多的时候,她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
但是她喜欢这种想法吗?
她喜欢的。
薄皇后嫁人前,薄家刚刚起来,她隐约存在的记忆里,幼时他们家还很贫穷,一个贫穷的家庭给不了她太好的教育。事实上,她是在薄太后登顶前后一段时间才开始学习的。
能有如今的造诣,全是婚后自习而来,她比谁都清楚知识给人的意义。
正是因为她看了足够多的书,她才能有比栗姬更清醒的大脑,所以她才能坐在这里,而栗姬却已经成为了一捧黄土。
于是,她告诉了这个有着明亮双眸的小女孩,“去试试吧。”
而现在,陈娇捏紧了拳头,“好,听阿兄的,先从婚女子开始。”
夏安然闻言点头,心中有几分欣慰。
既然要开设女子学校……虽然在夏安然的眼中,这更像是建国后的妇女扫盲班。要建女子学校有不少工作要进行,譬如选址、宣传等等,这都不是简单的事。
妇女一天能抽出来的时间不多,全日制肯定不可能。
夏安然正要和妹子细说这事,忽然看见陈娇站起,急匆匆下了马车,边跳下去边说,“阿兄,我先去上课,今日有一大儒要来讲课,只讲一堂,虽有汤兄抢座,但也要赶紧赶过去才行。”
小姑娘踩在地上,整理了下自己的衣冠,不施粉黛的小脸红彤彤的。她看着马车上懵逼的小国王做了一个揖,“这事我们晚上再说,蟜先行告退,兄长慢行。”
什,什么慢行?还有,你称呼自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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