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无论抵达何处,对于从未离开过茶楼和四合院的陆小昭来说,都是更神秘、更广阔的远方,每个人对“远方”都有向往,他也一样。
车行三站,实在挤不出睡意,陆小昭跳下床,盘腿坐在餐桌前,认真盯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往嘴里塞着各种零食。
陆然与陆小昭面对面坐着,转头冲肖谔指指刚买回来的盒饭,问:“吃吗?”
肖谔摆摆手,拉紧自己的冲锋衣,弯下腰,后背靠着床板,铆钉靴踩上对铺床沿,抱起双臂闭上眼睛。
陆小昭记得他入睡前肖谔就是这个姿势,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醒来时肖谔仍是低着脑袋,双目紧闭。
陆小昭,陆然正在阅读手机新闻。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悄悄摸索下床,想要迈过肖谔的腿去卫生间洗漱。肖谔似有所觉,让开道儿,陆小昭疑惑的问:“肖爷,你没睡着啊?”
肖谔晃了晃脑袋,眯起眼睛拿出手机,“六盘水”已经过了,马上进入云南市内,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到站“昆明”。老宋刚忙完上一单交易,正从南坝村往火车站赶,屏幕上蹦出一条新信息,“四十分钟内到,出口处见”。
不知为何,一到云南地界,肖谔左眼皮跳的厉害。陆然笑他:“可不么,咱们走的是条‘发财路’,且跳呢。”
“石头在你手上。”肖谔反驳,“要跳也应该是你跳。”
陆然给洗漱完的陆小昭削了个苹果递过去:“闹呢,我只是个送镖的,肖老板可别说笑。”
肖谔斜睨他一眼,还想调侃,硬是被陆然塞了瓣橘子,酸的他直耸肩。
下了车,十几度的气温,冲锋衣肯定是穿不了了。往出走的人乌央一片,肖谔干脆在站台上换衣服,往黑背心外面套件“猿人头”卫衣,跟着人流尾巴检票出站。
一群接站的人围堵在出口处,肖谔用余光就能认出老宋,油光满面大金牙,典型的暴发户,也是因为早些年屯了些矿石料子,这几年市场吃香,升值太猛,光是倒手保山南红就赚出来两套别墅的钱。
四年前老宋上京去过茶楼听戏,那时的肖谔十八岁,已经接手了茶楼的生意。俩人能搭上话,是因为肖谔手上戴的那串木那翡翠珠,饶是做了快十年珠宝生意的老宋,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品级的料子,再瞥一眼佩戴这串珠子的人,脸上带着戾气,眉间凛冽,整个人却又颓靡,身上那点活气完全是靠堂内茶香与玉石的灵性衬托,才算有几分正常人的神色。
提出想买下那串珠子,肖谔自然是不卖,瞅见老宋胸前挂着的那块南红观音,把人带到暗室,用一块“荔枝冻”弥勒佛勾走了他的心,至此年年北上都得去茶楼扒回一两件宝贝,一来一往也就熟了。
接到人,老宋习惯性就往肖谔手腕上瞟,多年的职业病,见到好东西就走不动道。
因是托人办事,受人照顾,可对方又不缺钱,肖谔从兜里拿出个方盒:“行了,别看了,都跟你说了我这串珠子是拿来娶媳妇儿的。”
当年听见这话,老宋差点没帮自己女儿说媒。
陆小昭跟在陆然身后,在密集的人流中跌跌撞撞,被陆然一把揽到怀里,搂住肩膀护在身旁。
“哎哟,难得来一趟云南,虽说是我给你们当司机,但你们带我开眼界啊,还带什么礼……”后半句话老宋没说完,在舌尖滚一遍又咽回肚子里,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锦盒里装的是件手工雕刻的松石龙龟,可以把玩的尺寸,喇叭山果冻料,高瓷蓝色,表面玉化,看不到一丝铁线,绝品。
终于能痛快的抽口烟,肖谔猴急的呷起一根,点着火:“不要?那还我。”
老宋合上盖子直接塞内衣口袋里,不接话,只讪讪的笑:“需不需要先去酒店开个钟点房洗个澡放松放松再赶路?”
肖谔没拒绝,把行李扔上黑色大切,一头钻进副驾驶。
老宋得了件绝顶的宝贝,手上也没收着,五星级酒店直接按天付款,订了间套房。肖谔让陆然陆小昭先去洗澡,收拾完去金马碧j-i坊逛逛夜景,自己守着货,在客厅百无聊赖的摁开电视机,扫两眼,实在没什么可看的。
他跟老宋开了瓶马代苏卡曼尼,抿一口酒吸一口烟,惬意得很。肖谔脱掉卫衣,只穿里面的黑背心,健硕的肌r_ou_线条流畅的收进裤腰,看不见一点多余的赘r_ou_。
“这腹肌,嘿。”老宋拍拍自己的啤酒肚,“怎么样,肖老爷子身体挺好吧?”
肖谔用夹烟的手去端红酒杯:“能跟你再打五百回合高尔夫。”
老宋比了个大拇指:“牛逼,我估摸着老爷子得奔着两百去。”
肖谔笑了声:“巧了,我也跟他这么说的。”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也不觉得乏味,就在老宋给肖谔斟酒的间隙,肖谔看了眼电视,画面正好停在新闻频道,播的是今日头条,底下的标题栏写着:山东烟台某制药厂发生化学爆炸。
他盯着屏幕上翻滚的黑色浓烟和势头渐猛的火焰,忽听老宋叹气道:“又一家,这制药厂怎么这么容易爆炸。”
肖谔挑起半边眉毛:“又一家?”
老宋把烟碾灭进烟灰缸:“三年前,瑞丽‘吕氏制药厂’发生爆炸,那烟,那火,都他妈快烧到缅甸去了。”
话头一起,老宋来了兴致,往肖谔那边倾了倾身子,音量渐小,跟个贼似的,仿佛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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