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朝忠没有说话。
他能说什么?已经逝去的小小生命和甜水井胡同里刚刚逝去的生命,没有哪条生命更值得哀悼。
静夜里,只留下耿老头凄凉的哭泣声,这哭声,由撕心裂肺慢慢变成了低低的抽泣,直到喉咙变得暗哑,耿老头终于哭累了,睡着了,只是,在这茫茫大的东北,热河,北平,上海,还有多少个家庭,承受着这种本来不应该属于他们的苦难?
漫漫长夜终于过去,当天边出现第一丝鱼肚白,红日开始跃动着跳出天际线的时候,耿朝忠醒了。
老头早已醒了过来,他从身上的褡裢里掏出几两米,又拿出几个硬饼,开始生火做饭——显然,他早就做好了逃亡的准备。
干枯的柴火烧着破旧的瓦罐呲呲作响,不一会儿,米汤的香味儿传来,老头笑呵呵的给耿朝忠递了一个盛着米汤的破碗,然后塞过来一个硬饼,那慈祥的表情,仿佛昨夜的哭泣只是一场梦而已。
“小伙子,昨儿晚上我不知道怎么了,人一老,就容易动感情,我年轻时候不是这样的。”耿老头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谁还没个七情上面的时候,”耿朝忠笑了笑,“本来我打算办完事就离开北平的,谁承想这些狗日的鬼子不消停,既然如此,老子也不走了,就留下来,和他们干!”
“小伙子,别冲动,”老头子虽然心里恨极了日本人,但还算保有理智,“这鬼子人多势众,现在我们也没了依靠,不如你先回南京,等人手齐备了再找他们算账。”
“回南京也没用。”耿朝忠摇了摇头。
南京那边早就无人可用,现在可不是37年卢沟桥的时候,那时候军统经过几次大规模的培训,已经拥有了大量的特务,至于现在,真可以说是大猫小猫两三只,否则处座也不会这么早就把自己放出来。
“那我们留下来,先找个地方住下慢慢找机会,碰到鬼子汉奸,逮着一个杀一个。”看耿朝忠愿意留下来,耿老头也多了几分底气,在那摩拳擦掌的说道。
“嗯,”耿朝忠点了点头,“去哪儿我已经想好了,救人是甭想了,日本人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动手,一定是得到了上面的某种保证。”
“小方,我什么都不懂,你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老头吸溜了一口瓦罐里的热汤说道。
“嗯。”耿朝忠也喝了一口米汤,开始慢慢寻思。
整件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自己初来乍到没提防倒也情有可原,可王天木是老手了,他竟然在事前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那显然是内部出了问题。
耿朝忠慢慢的寻思着整个事情的经过,开始的时候,他曾经怀疑是自己看错了田中秀树,导致了王天木的暴露,但仔细一想,不可能,田中秀树那蠢的挂像的家伙,根本没能力跟踪王天木,更没有能力跟踪自己,再说了,事发当晚,日本人直接带队抄了甜水胡同,这更不是田中能知道的事情。
那就只能是王天木那边出了问题。
是否,刺杀张敬尧的那天露了马脚?
11号早上杀死张敬尧,14号自己就来了北平,日本人在这个期间,应该有充足的时间动手,可是他们一直没动手,到底在等什么?
耿朝忠闭上了眼睛。
剿灭复兴社特务处北平总部,这是多么大的功劳,换做一般情况,日本人根本不可能等,他们就不怕夜长梦多,最后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除非,除非,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值得他们去等!
耿朝忠突然睁开眼睛,看向了旁边的耿老头,开口道:
“大爷,昨天晚上,你有没有看到日本人在找什么东西?”
既然知道了耿老头的底细,再叫他老耿实在有点不讲究,耿朝忠索性换了个亲切点的称呼。
“没看到,昨晚我根本没敢进去,”耿老头摇头,不过很快,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说道:“虽然我没看到,不过听到他们在拷打我们的弟兄,应该是在逼问什么东西。”
“嗯。”耿朝忠点了点头。
他已经知道日本人在逼问什么东西了。
文物!
昨天日本人已经找到了自己和王天木,再行逼问王天木的下落已经毫无意义,而整个北平站也已经被一网打尽,除了王天木的下落,还能有什么值得逼问的东西?
一定是文物,日本人之所以不动手,就是在等待王天木把文物取出来,这才是日本人一直耐心等待的原因!
只是,王天木到底把文物藏在了哪里?
耿朝忠很清楚,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王天木身上根本什么都没带,他一定是在昨天中午自己把文物交给他的时候,就已经派人运回了南京!
必须尽快联系到王天木!
不,现在找到王天木根本是不可能的,两人分开的也非常突然,根本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也许王天木早就以为自己死了!
不如,直接联系南京!王天木那里一定有安全屋和备用电台,只要自己联系到了南京,就可以通过南京联系到王天木!
“大爷,这北平城你熟不熟?”耿朝忠站起身来问道。
“熟,我来这边也小半年了,刚开始的时候经常出去走街串巷给人算命。”耿老头答道。
“哪里有报社,最大的报社。”耿朝忠开口道。
“东交民巷就有《东方日报》和《世界日报》两家大报社,出了使馆街,《群报》,《立报》这种小报社更多。”耿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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