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镇中有一河流穿城而过,两边是平坦的河滩,早些时候河两边还有人居住,几次发大水后,官府就将两边的住户全都迁到高一些的地方去了,这河滩成了镇上人休闲娱乐的好去处。
这几年紫阳集市没了时辰限制,街道上热闹非凡,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唐昀和白秋令并肩而行在这街道中间,两旁是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唐昀手中摇着扇子,白秋令面上蒙了一层轻纱,二人非凡的气质吸引了来往的人,唐昀倒是自在,可他身边白秋令就没那么自然了。
“很小的时候,”唐昀看到路边有一摊贩正卖些中原少见的物件,便想起来少时许多事,冷不防地开口,引得白秋令偏过头语调上扬认真地嗯了一声。
唐昀看着他笑了笑,便又道:“爹娘曾为朝廷办过事,惹了不少人,带着我和姐姐住进了深山中,为了生计,他们仍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只是无论在外遇到何种事,回到家中总是温情的。——不过,我自小没有朋友,也没有交好的人,十六七岁就成了武林之中人人忌惮之人,更是无人与我来往。”
唐昀言辞恳切,短短几句话让白秋令听得动容,两人儿时的成长经历如此相似,他对唐昀又多了一丝奇异的感同身受。
他沉吟片刻道:“阁主从未与我说过这些,我还以为阁主自小便衣食无忧。”
唐昀笑说:“少时的事,多半我是不愿提起的——我此前并不知道姐姐为何上云隐山,更不知你竟是她师弟。”
白秋令也笑笑:“恐怕直到现在,知道我有个师姐的,除了我与师父,便只有你了。”
“为何司言前辈不收女徒弟?”唐昀停下来问他:“我以为那时姐姐上山,是为父母报仇了。”
“报仇?”白秋令也随他脚步停驻,皱眉又问道:“敢问两位前辈是......”
“内情我知道的并不多,我只知他们二人去了塞外便再也没回家。”唐昀一边说一边随手拿起了手边一个狼牙颈链,指尖在那齿尖上狠狠碾过去,白秋令眼见那处都快渗出血来,连忙抬手拇指挤进他手中,阻拦道:
“齿尖锋利,阁主当心。”
他抬眸与唐昀四目相对,月亮的清辉落在他身上,衬得他气质出尘好看极了。
唐昀见这会儿天时地利人和的,目不转睛看着他一双薄唇,忍不住就朝他靠过去,抬扇起来挡在二人脸侧,在他耳边亲昵道:“秋秋关心我。”
白秋令不自在地别过脸,低声道:“阁主多心了。”
唐昀立刻作失望委屈的模样,收了扇子叹着气朝前走了。
二人站在河滩上,月亮高高挂起,周围的人都已陆陆续续散去,河滩静谧得能听见风从河面掠过的声音。
白秋令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慢慢朝着那河边去,将清羽放在一边,俯身掬了一碰水,看着那月亮在自己手心随水而动,心情放松了许多。
可唐昀一说话,他又开始紧张,生怕那两个字再从他嘴里说出来一次。
只一次,他觉得自己心中有一块陌生之地便要坍塌了。
“今天五月初四了。”唐昀说。
啪一声,白秋令双手分开,他手心的月亮便落到河里,碎成了一河面的繁星。
他站起身,应道:“是,明日便是端午。”
“秋秋爱吃粽子吗?——你怎么将手伸进河里了?”唐昀像是这会儿才注意看他方才蹲下是在做什么,上前一步抓了他的手腕,也不嫌脏,直接在自己的广袖上擦了擦,“河水这样脏,你这伤口反反复复许久都没有好,真若是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白秋令一愣,“好看”这两个字也是唐昀经常挂在嘴边的,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要与自己说一次——时间长了他竟然习惯了。
唐昀将他掌心的水细细擦干净,却还是拉着不放。
其实那伤口已经好了,只是一直在结痂,太痒,他总忍不住挠一下,久而久之便开始反复不见痊愈。他看到唐昀那样小心翼翼地模样,缓缓挣脱他五指的钳制,往边上让了让步子,问唐昀:
“阁主一向喜欢好看的事物,折扇是,剑穗是房中的屏风也是,那——
“我也是?”
第三十五章 “惊鸿”
次日一早唐昀果然是早早便守在了白秋令屋外,说好今天要去尤府,他便吩咐膳房早早地安排了早饭,眼下前厅已摆好了一桌紫阳的小吃,可迟迟不见白秋令出来。
他又耐心等了半柱香的时间,身后的门才吱呀一声响了。
白秋令从门里出来,看上去j-i,ng神不太好,像是一夜未睡。他上前一步,关切道:“秋秋看上去没太休息好?可是不适应?”
紫阳太潮,白秋令也感受到了。然而更潮的分明不是这周遭的环境,是他整个人心烦意乱,五脏都像是茶水喝多了一般,心里泛潮。
昨晚从河滩回到茶馆他便莫名的浮躁,那个问题唐昀的答案实在来得太直接,他一时不知如何去消化。
他问唐昀,那我呢?唐昀先是一怔,而后便笑着回答他:
当然也是。
他心不在焉地走着,一不留神一脚踢在了唐昀的后脚跟,唐昀便停下来回头看,还是那样关切地问他:“实在不舒服?若是不太舒服,我们就晚些时候去。”
白秋令摇头,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淡淡道:“不碍事,昨晚没休息好,——我只是在愁此去如何取剑,听闻持剑之人是个不会武功的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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