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朱稚厚向他望来,老者阴沉着脸唰地一下放了竹帘,朱稚厚顿时起了一身燥汗:“坏了,怎么爹爹也在这里。”
那老者正是他的父亲,原户部员外郎朱文浩,朱大人昨日带着家眷往云门山寻幽访胜,在大云寺首座空索禅师的陪同下游览了一番山间美景,捐赠了大笔的香油钱。今日则请空索大师陪他祭拜祖坟,做了一场大法事,此刻刚刚回城,就撞见儿子与人当街争吵。
朱大人让老管家朱洞上前询问了一下路人,得知事情经过后大为愤怒,他可不愿意刚回故乡,就给家乡父老留下一个仗势欺人的恶霸印象。朱大人自己不便出面,又怕老管家约束不得两个儿子,便让爱女上前解围。朱大人这个女儿叫朱善碧,年纪虽小,却比两个哥哥通晓事理,说话行止也是大方得体。
那崔元烈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一见这位姑娘年轻美丽举止优雅,说话又是这般客气,一腔怒气登时烟肖云散,忙还礼道:“姑娘客气了,说起来在下也有不是,若非在下冒冒失失地冲出来,便也不会与令兄冲撞了,些许小伤,不足挂齿。”
朱姑娘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又往地上的陶器碎片一瞟,崔元烈赶紧道:“啊哈,那个么不过是一件寻常的陶器,摔碎了也不打紧”
“哈哈哈哈”旁观百姓方才都已听说这是一件古物,如今见他在人家漂亮姑娘面前如此儒雅大度,不禁发出善意的笑声,朱家小姐也晓得这位公子是因为对自己有好感,所以才不想追究,被众人一笑,嫩脸也是一热,抿了抿嘴儿便道:“公子身体无恙那是最好,不过打坏了东西总是要赔偿的。管家”
老家人朱洞会意,忙踏前一步,躬身道:“不知公子这个陶罐儿作价几何”
崔元烈把手连摇,说道:“不过是一口寻寻常常的陶罐,值不得几文钱的,无需赔偿,无需赔偿”
夏浔笑道:“好啦,既然崔公子无意追究,我看这位姑娘也不必客气了,这里道路狭窄,大家聚在这儿谈话,众多路人围观,实在不太雅观,区区一个罐儿,还是算了吧。”
崔元烈松了口气,连声道:“兄台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姑娘看了夏浔一眼,微笑道:“这位公子是”
夏浔微施一礼,答道:“在下杨旭,字文轩,也是青州人氏。”
姑娘向他福身施礼道:“见过杨公子。”
老管家朱洞瞟了夏浔一眼,对朱善碧道:“小姐,两位公子既然不想深究,依老奴看,小姐也就不要坚持了。”
那位姑娘略一沉吟,展颜笑道:“既然如此,小女子谢过崔公子和杨公子了。”
看着朱家车队走出好远,崔元烈还在抻着脖子发呆,眺望着姑娘的背影,他的脑海里仍然不时闪现着朱家小姐那微微侧首时腻脂般动人的瑶鼻菱角般美好的唇瓣,还有那偶一回首间颈侧几缕柔顺的青丝,一时竟想得痴了。
夏浔在他眼前摆了摆手,促狭地笑道:“那位姑娘一走,好像把崔老弟的魂儿也一起带走了。”
崔元烈脸上一红,讪讪地道:“文轩兄说笑了,小弟崔元烈,青州府西核桃园村人氏,方才多亏兄长相助,小弟才没有吃大亏。”
夏浔微笑道:“大家乡里乡亲的,说一句公道话而已,举手之劳,崔老弟不必客气。”
二人攀谈几句,性情颇为相投,互相都有了好感,只是崔元烈衣衫上蹭的都是灰土,站在街头颇为不方便,所以崔元烈与他互通名姓,约定改日过府拜访之后,便拱手作别。彭姑娘冷眼旁观,嘴角微微翘了翘:“这家伙,倒是个古道热肠的人物,只是女色方面实在不堪”
正寻思着,另一侧路口又有一行车辆过来,头前一辆车上端坐一个员外,游目四顾间,忽地看见了夏浔,登时脸色一变,连忙扭过头去,举袖遮面做咳嗽状,以回避夏浔的视线。
他这心虚的举动马上引起了夏浔的注意,注目一看,夏浔马上记起了此人的身份,凶手嫌疑名单上的第二号人物:庚薪,庚员外
第025章有古怪
远远一排车辆还未过来,微风便把一股浓郁的药材味儿传播开来,头前一辆车中,端坐一位员外,这位员外头戴员外帽,身穿浅驼黄铯的长衫,脚穿白布袜,蹬一双圆寿字轧花的夫子履。看他年纪约有四旬,眉毛淡而细长,双眼却极有神,一张吃四方的大嘴下面是透出几分福态的双下巴,但是两撇八字胡又给他增添了几分威严,使那稍稍发福的中年人身材并不显臃肿。
他正左顾右盼,忽然看见了夏浔,登时暗吃一惊,忙不迭扭过头去,举袖掩面,做咳嗽状,希望能避过夏浔的视线。可是因为嗅到那药材味儿时,夏浔已经向这边望了一眼,这人若是坦然就坐,夏浔未必就能认出他来,因为夏浔虽然已经看过他的画像,但是毕竟不比真正同此人交往过,那些资料是强行记在脑海中的,如非刻意去想,很难调用自如。
但是这人一副心虚模样,引起了夏浔的注意,他举袖匆匆掩面的刹那,模样已被夏浔看在眼里,在张十三绘过的人物肖像中略一比照,夏浔便已记起了他的身份:“生春堂药铺”东家庚薪庚员外
“有古怪”
夏浔心中一动,立即笑吟吟地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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