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负责人最后把她打发走了后,她回到她的棚屋里,从铁炉里找到一块黑炭,把她所能想得起来的地图上的内容都画在那张她收到的伊凡死亡通知书的背面,所有她能回忆起的细节,每一条路和河流,还有那些小红旗和小蓝旗。
这天晚上,她开始吃下她八天来的第一份食物。
也就是在这天晚上她彻底想通了,她知道此生她是不可能再看见她的孩子了,她的生活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样子了,但是她不想死在这个北极圈的荒原里,她不想终生做囚犯。
通往芬兰的边界是一块曲折难行的地带,当中有密集的森林和众多的丘陵,里面熊狼出没,还有深壑的冰谷和宽阔的冻河,严冬里,要穿过这样一个地带无疑于自杀,可以通行的关口都布满了哨所,可这是她的最后机会,哪怕是凶险万分。她不知道芬兰边境的那一边会有什么在等待她,但是她知道她得逃出生天。
她注意到劳改营里有一个中年的监狱官,是一个长相丑陋、十分好色的男人,他常常冒着风险偷偷跟女囚犯睡觉,利用职权多加点食物作为xìng_jiāo易。她注意到这个男人在觊觎着她,从他那乜斜着眼咧嘴淫笑的模样,看得出他在垂涎着她的ròu_tǐ,她也示以眼色,表明她是可以得手的。
三天过后的一个晚上,天黑下来后,这个监狱官溜到她那里。他们在劳改营后面的一个小木棚里幽会。她已经算好了日子,这个监狱官第二天早上不当班。
她静等着时机,那个男人tuō_guāng了她的上身衣服,然后脱去自己的大衣和上衣,当他俯下身去吮吸她的胸乳时,她将一把六寸长的金属刃片深深地插入他的背脊。这把刃片是她化了三个星期,每天天黑后用数小时的时间磨制而成的武器,但是仅在片刻工夫派上用场。这个男人慢慢地咽气了,这当中还试图跟她挣扎,但她一下又一下地用刃片戳扎着,直至最后鲜血溅满了地板。
十分钟以后,她用那个男人身上的钥匙打开了劳改营的边门,身上穿着他那件沾满血污的制服和大衣还有皮帽,并携带着他的手枪,一步一步迈入那冰冷刺骨、雪海茫茫的夜色之中。风雪呼啸,最近的了望塔哨兵都懒得向她问口令。
不过四个小时,安娜克霍列夫拖着近乎冻僵和身疲力尽的身子,最终来到芬兰边界。
她跟麦西讲了几乎有一个小时。
他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间或点着头对她哽咽住或因为她的记忆太过伤痛而不得不停歇片刻而表示理解。在她叙述她的故事过程中,她时不时地看见他脸上震惊的反应,他眼睛里的目光不再是那么平和了,好象他一下子明白了她那痛苦的噩梦以及她为什么要杀人。
当最后结束时,他身子靠回椅背,非常同情地看着她。她知道他相信了她所告诉他的是事实。
还会有另外一些人来跟她谈话,他说道。会问些其他的问题,或许她还得要述说她的经历。不过目前她需要休息,尽量恢复她的体力。接下来一天他们会把她转到赫尔辛基的一家私人医院。他会尽最大的努力来帮助她。
她目送着他离开。那白色的小房间只留下她一个人。她听见不远处什么地方一台收音机正播放着欢快的舞曲。这使她想起了另一个时光和另一个地方,莫斯科河的岸边,那第一个晚上,伊凡克霍列夫拥着她跳舞。走道里传来一阵笑声在她的房间里回荡着,令她倍感孤寂。她感到悲伤象潮汐一样盖没了她的身心。她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从尼库奇卡那冰天雪地的荒野走出来是一段漫长的路,一段漫长的满含寒冷、绝望、以及数月来所积压的心酸和痛苦的路。她胸中的伤痛感就好象有人用一把刀子戳进了她的心脏,而她在慢慢地流血而死。
在她的脑海里老是浮现着那幅挥之不去的镜头。
她和伊凡在夏天漫步在高尔基公园,伊凡微笑着,脸上洋溢着骄傲和爱护的神情,用手臂抱着莎夏。
第六章
柏林。
12月15日
机翼上标有红五星的依留辛运输机颠着机身降停在东柏林斯格尼菲尔德机场的结冰的跑道上。一个脸型瘦削但面相冷酷的人紧绷的嘴唇,长长的脸,以及一双小而有神的眼睛从飞机上下来并快速走过柏油道,钻入一辆等候着的吉斯轿车。
当车子开出机场并朝城市的东郊方向驰去时,上校格列纳狄克拉斯金脱下他的帽子,用手抚了下他那稀疏的鬓发。他年已六十二岁,是个老红军,又是有着超过三十年资历的克格勃官员。直接并只向贝利亚和斯大林汇报请示。他负责一项特别的内部行动,由在莫斯科捷尔任斯基广场七层高的克格勃总部里的第二管理局一手控制。此行是他每月一次的检查公出,例行检查由他指挥的苏联高级机密的研究项目。
开了三十公里路后,这辆黑色的吉斯驰离波茨坦干道,转入一条小路,这条小路最后通过鲁肯沃德沉寂的德国小村落。路的尽端两旁是高高的枞树,一根金属栏杆横拦着,后面是两门宽的入口处。过了那栏杆,就是条柏油道,两旁排放了倒刺的铁丝网。当吉斯车驰停下来时,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卫啪地立正敬礼,一名军官走出钢筋水泥骨的哨房,检查着来者的证件。过后,那栏杆升了起来,汽车开了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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