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意到史朗斯基在林子里行走的方式。看起来他对林子的熟悉程度已近乎到对每一方寸都了如指掌,细微到了每一根树枝和每一个杈桠,当然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在一片开阔地停下来,遥指着远处从枝叶稀疏的松林带后面耸起的一座平坦的山峰。
“看见山上那块高平地吗它叫天国岭。我们就是要爬到那里。十哩路到那里再回来。想必你能做到吧”
他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她心想他这是在故意激她,但她没有吱声,只是朝前大步走去。
走过了开始的两哩路以后,她就已经感到体力不支了,那上升的地面使得她的两腿酸软无比,但是史朗斯基行走起来却如履平地,那山坡斜地似乎对他的体力保持毫无影响。有一两次他还侧首观察她,但到了第五哩路,在最后爬山顶时,他已经领先于她一段路了。当她走出松林爬上山岭时,已是精疲力尽,上气不接下气了,此时太阳已升得老高了,身下的湖面和松林溶成一体的景色实在是让人陶醉。远处是一片逶迤的山峦,顶上积盖着白雪。在晨曦的照耀下,那岩石映射出莹莹的蓝色。
史朗斯基坐在一块凌空横生出山壁的峭石上抽着烟。当他看见她时微微一笑。“很高兴你能挺过来。”
“给我一支烟。”她喘着气说道。
他递给她一支并帮她点燃。
当她缓过气后她感叹道,“这风景可真是太迷人了。”
“你看见的那山脉叫阿巴拉契亚山脉。它们要延伸一千多哩。”
她又眺望了山景一眼,然后转过头来对着他。“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史朗斯基”
“什么”
“你本来并不希望我参加进来,对不对并且现在你仍不想要我。”
他冷淡地一笑。“那么是什么会让你产生现在这种想法”
“从你刚才在屋子里对我说的那番话。除此之外,你给我的感觉是你是那种喜欢独来独往的人。跟我讲讲你自己。”
“为什么”
“我不想知道你过去的经历。只是能更多地对你有所了解。我们将要扮成一对夫妇,而我对这理解为必要的时候我们得睡在同一张床上。我希望能对那个跟我分享一张床的男人多少有点了解。”
“麦西都告诉你些什么”
“近乎于没说。你结过婚吗”
“有一两次脑子里闪过这种念头。不过有哪个女的会动心长住在这种地方”
她莞尔一笑道。“哦,这我很难说。这可确是块非常美丽的地方啊。”
“对旅游者来说或许是。但是许多当地的姑娘都巴不得早日离开这里奔往纽约。呆在这里的只有伐木工,他们喝着自做的劣酒直到醉倒为止,以此来打发他们的夜晚。我可不喜欢这样。”
“难道就从来没有遇到能让你动心的姑娘吗”
“有过一两个,但还没到让我想去教堂的程度。”
“屋子里的那张照片,你跟我介绍介绍。”
他的脸突然一阵发白并迅疾站起身来好象要让这深入下去的谈话就此刹车。
“就象人们说的,那都是老皇历了。是些不怎么动听的旧事。我们现在最好回去吧。”
“你还没跟我介绍过有关那个bō_bō夫的情况。他是什么人”
他俯视着她。“迪米特里#61472;#61655;#61472;bō_bō夫是一个武器运用和自卫搏击的教练员。他可能是最擅长于摆弄刀子枪械和拳脚功夫的人了。”
“他是俄罗斯人吗”
“不,乌克兰人。也就是说他痛恨俄罗斯人。在战争期间他曾加入乌克兰党卫军跟俄国人拼杀过,然后他加入了俄国流亡组织。他是个让人讨厌的丘八,不过他确实是这方面的佼佼者。这就是为什么麦西的人还起用他。行了,我们回去吧。要不然,你自己也可以一个人在这里坐上一整天欣赏周围的风景。”
她面露愠色地瞪着他。“我不需要你对我有好感,史朗斯基,你也用不着来讨好我。但如果要我来扮做你的妻子那么我也有我的规则。跟我在一起,你得有礼貌些。你得把我当妻子一样对待,或者至少当一个平等的人对待。你觉得这对你来说很困难吗”
他两眼气生生地看着她,然后他将烟蒂一扔,显得不经意地答道。“你要是对这安排不乐意,你不必勉强自己。现在我们走吧。”
当安娜站起身来时,身子不由得一滑,倒向峭石外面。他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往里一拢,也就在此刻她抬眼正迎住他的脸。
那双蓝眼睛直直地凝视着她,出于一种不知名的冲动他想吻她,他的嘴朝她凑过来。有那么片刻工夫她不知所措,但很快她挣开身子。
“别”
他微微笑言。“就象你说的,我应该把你当妻子一样对待。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对吗”
她知道他这话只不过是戏弄她,便怒言道,“你要明白一件事如果为了这次任务我们必需睡在一起的话,我不许你碰我一根手指头,明白吗”
史朗斯基朗声长笑。“安娜克霍列夫,要是我刚才做的就让你觉得不自在的话,那么你要被捕了,就只有让上帝来保佑你了。”
然后他径自转过身,开始走下山岭。
赫尔辛基
2月8日
芬兰的西南海岸线,在冬天从空中望下去就象那拼板游戏散开了的拼块,有绿有白,形状各异。这就好象一把擎天巨锤凌空砸下,将陆地和封冻的海面击成成千上万块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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