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长大那天,我来接你,好吗?
马车再一次缓缓而行了,玉蛮呆呆地站在原地,通红的眼眶还氤氲着水汽,像星辰一般清澈闪烁的眼睛眨了眨,脸上有一道困惑盘旋不去,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长大呢?
容祁并未回过头去看呆呆站在原地的玉蛮,他闭上了眼睛,一袭白衫罩在略显清瘦的他的身上,竟单薄得好像随时可能随风而逝。
车内的人许久都没再说过一句话,他好像还是原来的他,淡漠,老成,没有少年人的浮躁心,堪言都愈发郁闷了,难道刚才自家爷是被魔怔了?要不怎么会对那女娃娃如此这般,不一样?
“爷,那丫头是什么人,爷您认识她?”堪言挠了挠头,他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可问出口他就明白自己完了,里头那位爷是什么脾他会不知道?他平日话就少,子冷漠,极少有人能与他多说几句话,堪言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连爷的事情他都敢好奇了,还要不要命了。
原本以为容祁不会回答了,可令堪言没有想到的事,车内沉默了半晌,终是响起了一声淡淡无波的声音:“她……是个傻丫头。”
勘言瞪大了眼睛,像见鬼了一般,讷讷地开口:“是……是个傻丫头,看她几步路就要摔一次,原来是有缘由的,唉,这世间可怜人真多。爷怎么会认识那傻丫头……”
原来是个傻子,看着还挺机灵的,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
容祁倚着身子,仍旧垂着眼帘,一只手支着脑袋,白衫磊落,比绸缎还要美丽的墨发也一如初时一般披散未束,他看起来似在假寐,可喉咙间却又发出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玉蛮的确是莽撞了一些,笨手笨脚,总是跌倒,与她说话更是颠三倒四……”
说到这时,容祁似是忆起了那几日的光景,闭着眼睛,仿佛也能看到玉蛮又兴冲冲地从山洞外奔回来,手里抱着比她的个头还高的木材,跌跌撞撞地喊着要吃……
他淡薄的唇角轻勾,笑意便浮现了上来,连语气都不自觉地温柔了下来,又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却是眷恋……
这世间哪有像玉蛮那样鲁的丫头?竟脸不红心不臊地大大咧咧将要嫁予他的话挂在嘴边。
勘言听明白了,那丫头虽是个傻子,可这傻子却能让他们家爷惦记着,这世间真是无奇不有。
一阵风掠动纱幔,恍若惊鸿一瞥,少年唇角的那抹笑意在纱幔的缝隙中一闪而过,把堪言都吓傻了,殿……殿下居然笑了?
自家一向少年早慧、冷漠得像冰一样的小爷竟然也有这么这样的笑容,堪言看得有些感动得想哭,那女娃娃真是了不得,如果这丫头能让殿下欣喜的话,何不抓了来,日夜陪伴在殿下身边,讨殿下欢心?
“爷何不把那丫头带在身边,也能哄爷高兴。”堪言眉毛一挑,下定决心要把那女娃娃掳来。
容祁唇畔的淡笑忽而一顿,缓缓地敛了下去,垂闭的眼镜微张,深邃的墨眸中有片刻的怔忡,然后又是一片幽深似海:“现在还不行……她要的我给不了。”
要玉蛮那傻丫头与他一样日夜生活在刀锋剑口么?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尚能活命,但那丫头心单纯,他却未必能护得了她,难道这样,他还是要为了一己私欲,要她跟着他送死吗?
“为什么不行?”堪言不以为然:“爷身份尊贵,那傻妞想要的赏赐哪有爷给不了的。”
容祁淡笑不答。
堪言挠了挠脑袋,似乎也知道殿下不愿再谈,轻咳了两声看了看天色,定了定方位,转移了话题:“爷,若这几天天气好,我们就能尽快赶回弘桑大人那。有弘桑大人在,必会保殿下周全,任墨折那厮卑鄙小人也不能耍什么妖蛾子。”
“不,回王庭。”容祁只淡淡地丢下了一句话。
“殿下……”堪言吓得连爷都忘了叫了,那怎么行,如今单于大人是墨折,容祁殿下若回王庭,岂不是自寻死路?
容祁却是面色淡然平静,不愠不怒,淡漠得过分:“我既允诺了那傻丫头,自是有本事活到那一天。你不必多言,回王庭。”
“是……”堪言愣了愣,终于眼眶一红,眼泪纵横,感动得稀里糊涂,连忙掩袖擦眼泪,多么感人啊,殿下竟然为了那丫头连龙潭虎都视若无物,自家年少早慧的殿下竟也有这样的温柔,他欣慰啊……
一路沉默不敢吭声的侍从们皆头皮发麻地偷偷用眼睛去瞟一脸感动地捂脸的堪言,堪言似乎发现了他们在看他,顿时神色一敛,轻咳了两声,又是那张冷峻带煞的面孔,吓得众人都纷纷埋下了头,假装没看见。
……
炙热的太阳烘烤着地面,把玉蛮晒得头发都险些烧焦了。
昱哥哥的马车早已从视线里消失,而她却仍呆呆地站在那,小手抱着昱哥哥送她的漂亮匕首,认真思索着究竟要怎样才能快些长大呢……
长大了昱哥哥就来接她了!
终于,狼兄很是不耐地低吼了一声,用脑袋去撞玉蛮,玉蛮一个猝不及防就被撞跌了,脑袋好不容易从滚烫的沙面上扒拉出来,小脸上又是委屈又是恼怒地瞪向罪魁祸首狼兄。
狼兄此时有些焦躁,银灰色的毛发在太阳光下都发出金灿灿的光泽,它不耐烦地在原地绕了几圈,终于和玉蛮大眼瞪小眼,气味早已尽数消散,放眼望去,一片大漠,对上玉蛮同样迷茫的水汪汪的眼睛,狼兄气呼呼地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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