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那位寞娘姑娘在祁相心中还是有一席之地的,占多少分量不知道,虽说这姑娘不是死于他手,可他估计别人会把这条命算在他头上啊!
自姜意死后,含烟楼付之一炬,私藏前朝欲孽一事不了了之,皇帝陛下听闻含烟楼的前花魁娘子与祁相情分匪浅,格外开恩。
祁相依旧做他一人之下的相爷,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九月初,临安城的热气仍减不下去,有远方的故人带来了逝者手书:
祁寒,见信如面。
想来此时我已不在人世,姜意身为前朝姜氏一脉,自城破之日本就该死,苟活二十余载已是幸事,累及故土袍泽,实乃罪过,姜氏已亡,故园之梦烦请诸君尽数放下。
九年前,数条人命皆因姜意一人,祁相虽救姜意性命,然,近十年来,午夜惊醒,甚是难安,如今,也算是因果报应。
姜意自小承蒙祁相照顾,得以安身,却累及祁相困于复国之念,实在心有不安,祁相治国安邦之才,定能辅佐中兴之帝收复我中原山河。
此外,君于我而言如兄如父,想来兄长已近而立之年,虽事务繁忙,也当为自己终身大事考虑一下,姜意此生幸得遇上祁寒,虽只有十余载不得自由的光景,但已足矣
“十余载不得自由的光景……”祁相轻声低语,却忍不住回想起当年,前朝的遗孤被虽困于金陵,可一个奶娃娃,皇帝也不怕她翻出什么浪来,可这个身份总是还在,总有那些姜国旧部打着复国的名号要她担起姜国皇室的责任,呵,少年时期文采斐然的祁寒做了帝京旧巷的卖字先生,文韬武略都要反着来用,就因为一个亡了国的皇室血脉。
一身的文武艺在旧巷里沉寂了三年,他是有些恨姜意的,哪怕他确实是将姜意作为至亲之人对待的,他封侯拜相为的本不是什么复国大业,他只是想搅的这天下一团浑水,可那样聪慧的姜意,怎么会看不出来。
“不对,不对”祁相思绪飞起的时候,似乎被什么拽了一下,“这信上的不是她的真话,不是她的真话……”姜意是何等骄傲的人,哪怕她背负了愧疚,背负了血债,也习惯粉饰太平。
信中所言有真有假,可她的性命绝不是她会轻易丢掉的,此中只怕另有蹊跷,此信是她亲手交于秦嬷嬷的,不会有假,那信中所言可确是她的心里话?
祁寒问及大火前夕,姜意可有什么异常的时候,秦嬷嬷却有些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只是说:“什么异常老奴不敢说,只是姑娘仙逝前月余噩梦缠身,神情悲戚,相爷上次也见了,神情恍惚,也请大夫看了,直说是思虑过甚,睡眠不足。”
一时间也让祁相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他自负才高,谋略在胸,却辨不出来,万一姜意真就是自杀而亡呢?可他总觉得所有人为了姜意费尽心力,只为让她活着,那她怎么会轻易想死呢?
也不排除,祁相或许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姜意。
他不知道姜意是什么样的人,只是抵触她那样的身份,逼得自己变成了如今这样汲汲营营的小人,不思家国安危,只想宣泄一腔愤恨,可他现在不想做小人了,他从前也是有安邦定国之志的。
这一身的才华抱负也该用在合适的地方才是,临安的风雨纹丝不动,只是风悄然换了吹向。
☆、第 9 章
自从那位寞娘姑娘死了之后,王景知就没睡过几天好觉,他午夜梦回,有时候是那个温婉贞静的女子对他诉说着她对祁相的情义,有时候是她泪流满面地说着她不姓姜,有时候是她葬身大火时,所带的释然的笑,可这些都是他假想出来的。
他身上背负了无辜之人的性命,自北黎六皇子找上他之后,他就知道他和祁寒之间从此都要横亘着一条人命了,他从没害过无辜的人。
南梁御史大夫王景知看似是个手握重权,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可实际上别人都不知道,王大人实则是个双手干净从未沾染无辜之人鲜血的人,这么说也不对,他自然不必亲自动手,暗地里有人帮他处理好了这一切。
年少受世家修养熏陶不可草菅人命,王家子弟亦是素有才名,就算没有家族荫庇,他也可以凭借自身封侯拜相,可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姓王,也没人会看到王景知胸有沟壑,五年的官场生涯,他被磨得十分圆滑,可他的手是干净的。
此番陷害祁寒私藏前朝余孽并无实证,只是祁相想借北黎之事打击世家,皇帝想找个由头敲打祁相,北黎六皇子恰巧送来了由头,皇帝、含烟楼、祁相、十年前。
他不确定姜意是不是还活着,哪怕她真的活着,活成了一个青楼花魁,为祁寒洗脱罪名,引火自焚,单这份气节和情义就不是寻常人。
不得不说,王大人此番话只是午夜梦回的时候想想而已,若不然,只怕人人都要道他真是空活了二十余载,官场之上,留有情面便是为自己埋下祸根。
可没人知道,王景知曾经见过那个还不是一朝名相的书生祁寒,惊为天人。
不管怎么说,南梁的朝堂看起来还是没变的,祁相依旧是皇帝陛下的宠臣,御史大夫和祁相的关系缓和了许多,虽然可能是王大人单方面的心中有愧。
夏孟瑜可能是觉得这回的事儿闹得有些过分了,他决定缓一缓,先继续做那个天真的和府的表少爷,大家都是聪明人又不会当面拆穿,还能每天跟着大少爷出去逛一逛也是很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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