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与此同时,胡英略的手臂放下,千百只箭得了命令后便像下雨一般钉在了万泫身上。
“万泫!”岱云盈惊叫道,她哭喊着向万泫爬去,全然不顾箭雨落在她的身边。
“娘娘!”翁娥叫道,她拼了全力将岱云盈拽了回来:“娘娘危险,不要去啊娘娘!”
而此时万泫被万箭穿心的尸体自城楼上落下,狠狠地摔在地上,他的血漫出来,一直漫到万愔面前的万民伞上,那上面的灰尘,仿佛在此时被鲜血稍微冲干净了些。
万愔几次试着张口,那些话却全都堵在喉咙里,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他从小最喜欢、最崇拜的哥哥自城楼上跌下,那个人将他一路引导这里,并将一生为之奋斗的一切都交给了他,万泫在那城楼上时,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万愔却全都明白了。
他本应该哭,毕竟他是那个平时一点小事都要哭个不停的翰林学士,可在这个时候,万愔看到被哥哥的鲜血浸透的万民伞,却像个铁石心肠的人一般,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只有他颤抖的身体,能够告诉别人,这个人还活着。
“万泫……万泫……”岱云盈靠在翁娥的怀中,悲痛不已,“万泫你说过回来后要娶我的,万泫……”
岱云盈一边落泪一边念叨,翁娥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劝说,只能抱着岱云盈的身体,这时翁娥才忽然发现,岱云盈的身体冰凉冰凉的,翁娥一摸,岱云盈的裙裤上居然全都是血。
“娘娘!”翁娥赶快捏住岱云盈的人中,“救命啊!来人啊!”翁娥也急得哭出来:“快来人啊!”
翁娥的叫喊没人听得见,下面早就已经乱了。
“啪!”仇贞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胡英略脸上,“我让你放箭了吗!你为什么要放箭!”
胡英略嘴巴被打破了,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了下巴,可他只是低着头,一句话都不为自己辩解。
“怎么?你佩服他?你要成全他是吗?我现在就成全你!”仇贞良说着就抽出胡英略的配剑,一剑下去划瞎了胡英略的眼睛,瞎了眼睛的胡英略惨叫着倒下去。
百姓一看万泫死了,全都纷纷叫着冤屈往上涌,那些侍卫拦都拦不住,幸好邢瑞上来拉住仇贞良,在侍卫的护送下离开了这里。
乱了,全乱了,一切都让万泫搅乱了!
京城中乱了,曾经身负污名的万泫以死自证清白,维护新政,而如今把持朝政的人却成了逆贼、叛党,任是身上有千百张嘴也洗不清,京城中的书生、百姓纷纷穿上麻衣素缟,跪在城门前,为万泫申冤。
万府中乱了,万愔站在庭院中,看着产婆侍女来来回回,每次端出来的水都是通红的。
“不行了。”郎中摇摇头对翁娥道:“娘娘现在心如死灰,已经没有力气了。”
翁娥看向岱云盈,她此时虽然睁着眼睛,却不知道望向哪里,只有眼泪一滴一滴地从眼角滑入鬓边。
“不能不行。”翁娥在此时却坚定了起来,当初是万公子冒着暴露的危险救了她一命,她现在怎么也不能就此放弃。
“娘娘!”翁娥扑到岱云盈身边,抓住她的手道:“娘娘你不能放弃,万公子是为了救您和这个皇嗣才进的宫啊!”
“娘娘,”翁娥哭着道:“您不顾及自己也想想万公子,想想这个孩子,他还没有见到这个世界,娘娘您不要放弃啊!”
不知是听到万泫的名字,还是听到孩子的事情,岱云盈的眼睛终于动了动,她看向翁娥,更汹涌的悲伤涌了上来,“万泫……”她哽咽着喘息,眼睛闭上的时候,泪水更似泉水一般汩汩流下,可这一次哭过后,岱云盈却死死攥住了那个手帕,那是当年她送给万泫的,只是如今这帕子已经被万泫的血染得半红。
岱云盈攥着那手帕,复又睁开眼睛,她的嘴唇动了动,沙哑着道:“我要喝水。”
“好好好,水!”翁娥一看忙唤道,她捧着水到岱云盈面前,一勺一勺喂给她。
喝了水的岱云盈好像重新有了力气,她闭上眼睛,咬紧了牙使着劲。
在万府的另一侧,郎中自屋中出来,对着万愔摇了摇头:“万公子的事对万老爷打击太大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老爷大概不会再醒了。”
“公子不要太难过。”郎中说完又劝道。
万愔感觉他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可他硬是死死咬着牙关,将那些泪水全都咽了回去。
再睁眼时,郎中只看到了万愔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让我再给父亲磕个头吧。”万愔说。
接着他走到万崇文床前,轻轻握着父亲的手,那手上明明还是温的,却再也不会责备他,也不会说他写错了名字了。
万愔后退两步,跪在地上,对着万崇文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父亲、哥哥,万愔在此发誓,他们对万家做的一切,我将来必千倍百倍奉还之。
在那之前,他绝对不会再流一滴泪。
万泫死后的第七日,万府出了三口棺。
一口为万崇文的,一口为万泫的,最后一口,却是岱云盈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的。那孩子生下来即是死胎,岱云盈甚至看都没来得及看一眼便被人包起来抱走了。
出棺那日,宫里来了人,带了太皇太后的懿旨,称先帝宠爱宸贵嫔,宸贵嫔当为圣上终身守灵,着其北迁至帝国疆域最北最寒的洛壁行宫。翁娥自愿与岱云盈一同北迁,以报万泫救命之恩。
岱云盈走的那一天,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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