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差不多又迥然不同的情绪交替出现在她年轻而又美丽的脸上。
一名王端的朋友挡住了王端娇弱的身躯,“谢家郎君还没来,你们又在嘀嘀咕咕什么?”
“你是吧?”那友人指着方才酸溜溜的女郎,“崔家女郎,你阿母帮你与谢家相看,还没踏进门就被赶出来的事,还要我再说一遍么?”
那酸溜溜的女郎一下子白了脸色,像只鹌鹑一样怂在一边,不说话了。
至于为何会被赶出来,明月辉也不想知晓,世家里的腌臜事多得是,指不定又是崔家的哪个姐妹放浪形骸惹了事,惹得一家几个女儿都不好嫁人。
几人正在摩擦着,此时便听见几个少女的声音传来,“来了来了,他来了!”
王端猛然抬起了头,脸红得跟三月里的春花一般,又娇又嫩的,不亏小名为娇娇的女郎。
听着那少女的声音,女郎们眼神一亮,皆是提着裙子跑了过去。
王端有些迟疑,不知是走,还是不走。
“娇娇,你不去看吗?”友人唤她,“谢家郎君可不常参加这样的宴会。”
“此次听说是被家中娘亲逼着,来相看女郎的。”那友人眨了眨眼睛,“你欢喜了他这么多年,赶紧快去呀,指不定被人抢了先,到时候等着哭去吧!”
王端一听,赶紧跺了脚,“那赶紧的!”
明月辉不明所以,“你们指的是个啥,我没听懂。”
那友人一笑,“女郎自雁门而来,自然不知道我们这儿的名人有哪些。”
“那儿郎,可是世家文治武功第一人,明明才学已冠绝平辈,偏偏有报效家国之理想,小小年纪便当然了骑都尉,威风凛凛得很。他长得若清风绿竹,清绝俊美,也是洛阳城中独一份的好呢!”
友人说着,不时以眉眼挤兑王端,“某人自小见了他,便忘不掉了。日思夜想想要见那人一面,读遍诗书,又学习掌家之事,摩拳擦掌想要嫁过去呢。”
“嘿,你这荒唐东西,不要乱说!”王端气得不行,又害羞得不行。
“那人是谁?”明月辉歪着头问道。
什么文治武功,有她的阿奴哥哥厉害吗?
她阿奴哥哥可是大名鼎鼎的战神,小小年纪封王拜相,无论是皇族、世家还是平民,此等骁勇都是独一份的。
“那人啊……也不知贺女郎听过名头没有。”友人悠然道,“他姓谢,单名一个奇字。”
那个【奇】字一出口,明月辉蓦然抬起了头。
太久了,太久太久了,久得她差点把他淹没在了记忆深处。
她记忆里的谢如卿,是那个穿着黄昏色的衣服,住在废弃的宫殿里,种着菜、喂着鸟,尝尽寂寞与冷清的男人。
她早就忘了,少年的他,也曾冠盖满京华。
她又转头看了眼王端。
记忆的阀门一下子打开,很多藏匿已久的东西,若流水一般袭来。
王端,王端,那个琅琊王家的嫡长女。
传说中她爱慕极了谢如卿,云帝莫唤云因此恨她妒她,下旨令她远嫁他乡。
她非但不从,直接划花了自己的脸,从此闭门不出,终身不嫁。
这样一个娇娇媚媚的小姑娘,怎么有这样刚烈的性子和勇气呢?
这样的一张脸啊,这样繁华的一生啊……
她是怎么忍得下心,去常伴青灯书卷的啊……
明月辉鼻子有点酸。
“你……你怎么了?”王端见她神情不对,以为她是怕了这般的热闹,“这些女郎有些人嘴是碎了一些,不过也有好的,我带你认识认识我几名姐妹。”
“不了不了。”明月辉摆手。
她不要去见谢如卿,一开始就不要见到他。
那样他就不会因为她落到那幅田地了。
孽缘不曾开始,也无从终结了。
明月辉提着裙裾,借口身子不爽利,赶紧离开了。
临走时,她见着了一片衣袂,青色的衣袂。
明明那块衣袂和别的衣服都一样,可她的心莫名跳了一下,掩映的树丛里,随着那片衣袂,一双矫健的腿走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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