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枝瞄了眼在地上醉倒的女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理了理妆容,下楼着尘娘请一顶软轿,将她送回孙府。
尘娘淡定地应下。
没有追问雅坐的人,亦没有问醉倒的女子。世间的一切人与事仿佛都已她无关,她美丽且温柔的眼眸中没有半点激情。
轿子抬着那人渐行渐远,已瞧不见了。
申小枝站在板桥之上迎着扑面而来的春风。脸上的妆容已经抹去,身上还是粗衣麻衫。难得出门,四去转转,她又走进人群。
城北郊外,北门民有街三巷。
申小枝停在一家名为《明彩布坊》的小商铺前,店面又窄又旧,门口堆满布匹和杂物,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她缓步入内,店小二眯起眼打量着她,见她粗衣麻衫不值两个钱,便懒得招待,反正也买不起。
申小枝行近,从腰间抽出一只木牌,木牌是以最上等的紫檀雕刻,暗藏复杂的花纹,牌上只得一字,:甲。
店小二一惊,忙鞠身行礼。“客倌,失礼了!老板在后头,请到后院。”
“嗯!”
申小枝熟门熟路,越过那一堆杂物,绕到后院。
布坊的后院与前铺截然不同,院内是奇山异石,陈列整齐有序。布坊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内院才是买卖的场所。
此处是金都城地下藏品交易场所。
老板名金,客人称他为老金。
他名字不详,满脸胡须,寡言少语,年龄约四十上下,没人知道他来历,亦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就是这样一个神秘的男子却是地下藏品之王,经他之手样样是价值千金的珍品,可遇而不可求。
老金端坐在一尊木造像前。
前代雕塑艺术瑰丽,饱满,手法圆润,木造像艺术水平达到最高峰,向来是收藏家的至爱。
木造像多以佛像为主,偶有贵族或平民像散落在各地。
眼前一尊是贵妇形像,简单的装束却显雍容华贵,腕上戴着翡翠环,一绿一红,竟是实物,经过几百年的洗铅,光华依旧。
隐隐可见发丝以一枝石榴钿绾起……
申小枝直觉眼熟,往前一站,老金眼明手快地拉下布帘盖住,使她无法看清。
“哎哟,老金你是什么意思?难道让我瞧一瞧都不行呀?”申小枝说嚷道。
老金起身,对她说:“物已有主,怕姑娘多惦记。”
“惦记不好么?或许,我会出更高的价格买下。”
老金一听,轻摇头。
他最怕遇到这种重复买卖之事。
每件商品在他心底都有价,合适就出,不适合暂时留着。坐地起价,有损他商人的名誉和风范。
知他的脾性,申小枝不敢勉强。“最近,有没有好货?”
“姑娘不必白跑一趟,老金自会通知姑娘。”老金说,说罢,只见他走向柜台,不知从哪个宝箱里拿出一只小木匣,搁在桌面。
“这是一对玉石,可作戒面。姑娘可有兴趣?”
申小枝往前一瞧,匣内躺着两颗一红一青,如指腹般大小的玉石。她拈起其中一颗,借着春阳一瞧,晶莹通透,水色极好。
她向来只收藏古字画,对宝石的兴趣不大。
老金为何要她买玉石作戒面?
她问。
老金说:“姑娘脸色红润,定是近期有喜事。”
闻言,申小枝忍不住大笑。“老金你最近缺粮呀?怎说起好话来了!”
老金一脸认真点头道:“嗯!未到春收,大米贵了点。”
申小枝以指轻合上木匣,对老金说:“谁知道喜事什么时候来呀,不过呢,难得老金开金口,我要了。过两日,着檀香来取。”
老金说好,又问:“听闻河东竹林那边走水,你的收藏品没事吧?”
申小枝一怔,笑答:“老天爷保佑,一切无恙!”
老金眼眸一沉,微点头,没有再说话。申小枝四处瞧了瞧,没遇到心头好,便告辞了。已近午时,她得赶回家吃饭!
孙府西厢客房。
申小枝一入门,便着双儿上饭上菜。张目一瞧,唤住双儿。“我家秀娃最近上哪玩了?怎总不见人影?”
听说他最近跟孙家老六打得火热,两人形影不离。孙六要教秀娃练武,秀娃要孙六的零嘴,各有所得,皆大欢喜。
只是吃饭时不见人,倒是少见。
双儿尴尬一笑。“秀公子在……在主宅。”
主宅?!
申小枝忍住饥饿,撩起裙摆,往孙家主宅走去。这是孙家权力的核心,亦是孙老爷和孙夫人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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