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天高水云长
昨夜风开露井桃,
未央前殿月轮高。
那日我回到紫宸府时,手中举着碧竹伞,伞下的华服美裳却早已湿透,紧紧包裹着全身,雨水顺着衣角滴到墨玉砖上,溅起点点水痕。
绾发的丝带早遗落雨中,不知丢在何处,满头湿发沉重地压在背上,沉得我几乎挪不动脚步。
清瓷尖声叫喊中,夺过了我手中的竹伞,听不清她在耳边絮叨了什么,勉强露出个笑容给她,她却拼命擦着眼角,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
这个傻丫头,分明是我淋了雨,她却又哭什么呢?
掌灯时分独自一人躺在床榻上,昏昏沉沉望着窗外的雨打芭蕉,心里想着花圃里的那些芍药,不知该被这场急雨蹂躏成什么样了。
身上很热,心中一片冰凉,想睡,闭上眼皮又滚烫地让人不安。我想我是病了,从这场雨开始,亦或是更早的某个时刻。
喝下清瓷端来的药,百草煮成一碗的浓黑药汁让我皱紧了眉,她毫无退让地盯着我,甚至威胁着要去告诉公子。
喝就喝吧,有什么大不了的,憋住口气,硬把那碗苦得不知味的黑汤灌下肚,几次想吐出去,却也生生地压了回去。
我不能吐,吐了清丫头准保还要再弄一碗同样的来。罪受一次就够了,何苦再遭一回?
药很苦,再苦却漫不过心中的苦去,勉强闭上眼,碧华那张绝代的容颜晃过去,晃过来。
“姑娘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开心。”
不开心吗,连碧华都看得出来。那么,他呢?他是否看出来了,或者,于他来说并无所谓?
落霞江的江水很沉,岸边的桃花扯絮一般漫扬在天际,云袖翩翩,青丝缕缕,佳人巧笑妍丽,比漫天飞花更妖娆。
阿荻,阿荻,会叫着我兄长却拧紧了面容,会无端浅笑却在下一刻敛去柔情的阿荻。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只能猜,却猜不透,索躲了呵,躲到天高水远,咫尺天涯。
快要睡去时,他冲进房来,见了什么便是一阵狠命的砸,吓退了旁人,他不管不顾,还只是一边吼着一边拿那些死东西摔个粉碎。
他是将那些摆设当作了我来砸吗?何必呢,此刻我就躺在榻上,无力反抗,他何不直接冲着我来?
半睁半闭着眼看他一个人抽疯,他砸累了,骂够了,跑过来拽起我狠狠搂进怀里。
他的手那么用力,抓疼了我的骨头,我的脸紧贴着他的口,一呼一吸间,尽是他身上的桃花香。
“花不语你给我记住!你既然跟了本公子,这辈子就只能是我的人!你给我听清楚,我不许你心里想着旁人,不管是你的人还是心,都只属于本公子!!”
他在说什么?说得那么累,那么艰涩,既然很难说出口,又何必说呢?
骗得过别人,骗得过我,骗得过自己吗?
还是,只为了说给自己听呢?
“公子要的这么多,不觉得,太贪心了吗?”
地上的碎玉折光,那些金的银的,曾经美仑美幻,如今只在灯下苟延着残存的光华。灯影婆娑,风吹帘栊,飞纱撞开了水晶帘,丁丁冬冬缭乱纷扰。
“本公子就是贪心,所以你不给也得给,给得起亦或给不起,都由不得你!”他附在我的耳边,一字一句咬牙说道。
我的浑身都在疼,眼中望去一片模糊,铺天盖地的痛袭上心头,这雨怎么灌进了屋里,湿了谁的脸呢……
病来如山倒,去病如抽丝,这一场来势凶猛的伤寒让我在病榻辗转缠了月余,每日里哼哼唧唧早中晚三餐不断地喝着清瓷端来的苦汁,更恐怖的是床头还坐着简荻那尊大神,一双眼下死劲地盯着我灌下整碗药,他才边笑着塞给我,边用手帕为我擦去嘴角的药渍。
自从那日之后,我俩非常有默契地闭口不谈此事。只是近来他又添了爱动手动脚的毛病,开始时还好,只要无视他就不再得寸进尺。孰不知宽容就是放纵,他倒越发舔着脸过分起来,现在学得像只八爪鱼缠在身上,死活也推不开。
清瓷刚拿了药碗出去,他立刻凑过来,笑得一脸险。
“丫头——”
厄,听声音就知道不是啥好事。
闭上眼假寐,无视他的存在,耳边响起阵阵衣衫唏簌的声响,偷偷睁开眼看过去,立刻惊得撑起半个身子。简荻脱了湛紫的外袍,内里穿着件湖蓝长褂,衣料轻薄得隐约可以看到下面的肌肤,腰上松垮垮地束着金银线混织的锦带,锻面上绣着数朵妖异的黑色莲花,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荡甚是刺眼。
“公子这早晚脱衣服干吗?”嘴里含,糖又糯又软,很快化在唇齿间。
他将紫袍甩到檀木椅上,三两步挤上,双手老实不客气地环在我的腰间。我推了他两下没效果,干脆省下力气继续吃糖。
“快入秋了,地上冷。”他答得干脆利落,扭着腰在我身上蹭来蹭去。
我的目光很自觉地顺着他尖峭的下巴滑到领口,那里的琵琶扣不知何时被他蹭开了,露出线条柔美的锁骨,随着他的每一下动作,和缓地起伏着。
“冷的话,脱衣服干吗……?”有些不知所谓地问他,目光却没有移开这道诱人风景。
“两个人挤才暖和。”他的喉结因为说话颤动了下,我听到自己吞口水的声音。
不过,这也似乎和脱衣服无关吧?
“丫头,糖好吃吗?”感觉他说话的气息喷到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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