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说笑间,杜若掀帘而入,道:“隐儿来了,在外面等着回话呢。郡主可得空麽?”
雨霏侧了侧端的略有些僵硬的身子,歪在一边,道:“你去看看,若有很要紧的就听了再来回。还是教她早些去吧。小心着点莫要引得那边儿注意才好。”
杜若自去了,不一会工夫悄悄儿进来,遂回道:“是肖姨那事儿闹破了。一大早也不知什么人在她面前嘀咕了两句。立时哭天抢地的打发了人急急儿招了四爷过去。丫头婆子们都被赶了出来,就连如今最得宠的春剑也没教留下。没一会子,里面又是骂,又是哭,又是摔东西的。众人也不好进去。隔着窗子,仿佛听见那肖姨大骂四爷是讨债索命的小鬼,输了铺子,又勾搭丫头替他还债。四爷就辩说肖姨偏心,同是肚子里爬出来的,他又不是肖姨外边偷人生下的。凭什么好的都给了大爷,剩下那狗不拾的才分给他。”
江嬷嬷在旁道:“听这话,莫非腊梅姑娘偷窃一事儿与四爷有关?”
雨霏用帕子捂嘴,打了个哈欠,冷笑道:“我说呢,他连铺子都赌光了,哪里来的银子。原来求腊梅偷了肖姨娘的梯己。可怜的是那丫头,一片痴心倒赔上了自个儿的命。”遂吩咐碧纱道:“去取二十两来,交给外头的人。给那丫头置办个像样的棺椁。也好让她好好儿上路,来生托个富贵人家。”复又叹了一回:“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⑴”在场诸人皆感慨不已,心有戚戚焉。
复又问道:“那后来呢?”
杜若笑答道:“肖姨当场就厥了过去,丫头婆子们慌成一团。谁知还没待人去请郎中,就醒转了过来。竟平静许多。还高高兴兴地命魏昌家的准备席面,下帖子去请各府女眷明儿来听堂会呢。”
江嬷嬷皱了皱眉疑惑说:“她竟是疯了不成,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啊。”
雨霏低头暗自思量了半日,方问道:“可知是什么名目?离年下还有些日子。府里也没听说人过寿。这不早不晚的。”
杜若答道:“好似是为着庆贺郡主下嫁,郡马归家。喏,隐儿方才就是送这请柬来的。”
江嬷嬷撇了撇嘴,不屑道:“殿下和郡马入府已经两个月了。这会子才想起来忙这些没要紧的。真真教人不着头脑。”
杜若因道:“谁说不是呢,听闻这一回的堂会戏,差不多把满京城的名角儿都下帖子请了。不仅有大戏,就连杂耍、大鼓、皮影儿并说书先儿也都齐了。西院流音榭如今临时搭了戏台子。怕是全包的,要唱整整一日一夜呢。”
一旁的碧纱闻言,便话说:“说起帖子,奴婢倒是想起一件有趣的事儿来。早起收拾妆台,见镜奁下压着张纸儿,细看去竟是郡马爷相邀的信笺。奴婢怕人多手杂,就收起来了。想着等殿下得空时再呈上,谁成想竟浑忘了。”
桔梗上前狠狠掐了她一下,道:“好吃懒做的小蹄子,我看你是见着可吃的,忙忙儿去厨下偷食了吧。还不快点拿出来!”
碧纱吃痛,揉了揉酸肿的胳膊,满脸委屈道:“姐姐这回可真冤枉我了。确是有事耽搁。说来也奇,没一会子,二门外居然又递过来张笺儿,说是郡马爷邀约,可见面的地方,时辰却大大不同。奴婢只觉着奇怪。想破脑袋也不知该呈上哪一张儿才好。”说罢,忙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两张纸笺递了过去。
江嬷嬷笑道:“郡马爷怕是为上次事儿赔不是呢。真真孩子心,使个人来传话不就得了。何必弄得神神秘秘?”
杜若笑着打趣道:“妈妈这就有所不知了。这叫鸿雁传书。诗里早就说了:云中谁寄锦书来,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看来咱们郡马爷对殿下可是牵肠挂肚着呢。”语罢,引得一屋子丫头皆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雨霏顿时飞红了脸,啐道:“呸,烂了嘴的小蹄子,闲着没事就只知道拿我取笑儿。你既这般想着郡马,三句话都不离他。不如我做主,将你许给他如何?”
杜若羞得直跺脚,双手捂着脸欲跑出去。众人拉的拉,笑的笑,皆没个正经。
欢声笑语中,雨霏怔怔地望着面前两张纸笺儿,眉头不禁蹙成了一线。
是夜,昏黄黯淡的烛光随风摇摇欲熄,一女子跪地掩面哀哀哭泣,身子抖得似秋风里的落叶。而不远处端坐着一位衣饰华美的贵妇人,正冷冷儿上下斜睥着那名女子。眼中无一丝一毫怜惜反而出令人胆寒的嗜血之气。
第二日,却是堂会的正日子。谨明候府高朋满座,宾客如云。两旁高楼东西厢内坐满了各府的女眷。院中搭了棚,当地一张方桌,正面并列两把官帽椅,两侧各有两张大方凳。桌套大红绣花围子,椅上大红绣花椅垫、椅披,凳有大红凳套。在正厅台阶下,左右对称各摆若干“官座”,中间留出一条道儿来。“官座”前设若干排春凳并大红羽纱凳套直摆至戏台前,丫鬟仆妇手捧几碟黄糕、甜包子、包子、小八件之类并几盏香茗比肩迭踵,穿梭其间。端的是花天锦地,翠舞红飞。
锣鼓动天直唱至“灯晚”⑵,宾主尽欢,遂上又了次果子。各府未出阁的年轻姑娘们便起身告辞,各自乘车去了。台上这才由京班髦儿戏的女伶儿依依呀呀唱起了一折《翠屏山》⑶
众人正听得入兴,一婆子慌慌张张跑来在肖夫人耳边悄声言语了几句,肖氏遂点点头,朗声笑道:“各位太太,们怕是都有醉意了。不如上我哪儿去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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