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杰的神色先是稍有诧异,接着便笑了起来:“敢问程堂主,觉得青将军这人,怎样?”
程山水略一思索,回答:“青将军带兵平定沙凉,是一代名将,忠君爱国,值得世人爱戴!”
短短几句话,梁文杰便立刻面露喜色,点头道:“好,原来这世间,还有懂得青将军的人!程堂主,就凭你这句话,老朽敬你一杯!”
说着,他自顾自的,倒出两杯酒,一杯自己一饮而尽,另一杯,递给程山水。
拿人家的酒敬人家,这事情做的有点不地道,但他满脸的严肃认真,再加上这壶酒本来就没人喝,程山水也不以为意,只是点点头,端起自己的酒杯。
“梁先生,我本来从不饮酒,但今日高兴,便陪你喝这一杯!”程山水这话一出口,天成便觉得很奇怪,从前不是没有人劝他喝过酒,但他一直是坚定地滴酒不沾,为何此时……
正想着,程山水忽然歪过脑袋,凑到他耳边,说:“天成,喝完这杯酒,你就带我找个客栈住下。其实我不是不想喝酒,因为我这酒量,根本连练都没法练,我是……一杯倒!”
其实,不是一杯,他是沾酒就倒,说是一口倒,也不为过。
又在天成耳边说了几句话,他才终于转头,面向梁文杰,一仰头,饮尽杯中美酒。
天成听他的话,立刻结了账,带着摇摇晃晃的程山水走出酒楼。他真的是一杯倒,酒一下肚,人立刻就不清醒了,望着天成,一脸傻笑。
天成拖着他走到大街上,想要找个地方住下来,他却忽然一屁股坐地上不走了,天成从未见过他这样子,不知如何是好,劝了半天让他起来,他就是不听,最后天成甚至想直接把他扛起来走了,他却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哇哇哇……”他哭的凄惨,跟刚才那个抢他糖葫芦的小胖子有的一拼,只见珍珠一样的泪珠不断从娃娃脸上滑落,在月光下闪着淡淡的光,看起来晶莹剔透。
“山水,不哭了,要不,我背你走?”天成一头雾水,第一次知道,原来,酒还有这种功效。
程山水根本不听他劝,越哭越厉害,满脸都是泪水,还往天成身上蹭。
“哇哇哇……我要我爹娘,爹、娘,你们在哪里?你们为什么,不带我走?”
听到这话,天成愣住了,原来,这是他最深的痛,平日里隐藏的好好的,只有喝醉了之后,才能表达出来。他爹娘,早就不在了,却把他一个人,丢在这残酷的世界上。
“山水,不哭了,没事了,你爹娘在天上看着你哪。”天成不知道在哪里学来的这样的话,一边柔声说着,一边把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的程山水揽进自己怀里,缓缓抚摸着那毛绒绒的脑袋。
被人抱住,程山水似乎觉得好了一点,把眼泪都蹭在人家衣服上,才抬起头,看看天成,说:“抱着我走!”
天成点点头,把这小孩子版的程堂主抱起来,在大街上快步走去。
程山水并不老实,在他怀里左看右看,忽然看到一个卖冰糖葫芦的摊子,便吵着要下去,天成一个不小心,他便跳到了地上,冲着小摊跑去。
此时,夜已深了,糖葫芦都卖完了,那老人正在收摊,忽然看到他一蹦一跳的跑过来,说要买糖葫芦。
那老人摆摆手,说没有了,明天再来吧,程山水却不依不饶,又哭起来,边哭边说:“你欺负我,你为什么欺负我?是不是因为我爹娘都死了,你就欺负我!我告诉你,欺负我的人,早晚要付出代价!”
说着,他居然要冲过去打那老人,天成连忙拦腰抱住他,对那老人陪着笑,说:“老人家,他喝醉了,你快走吧!”
程山水力气不小,此时又是胡乱挣扎,天成抱着他,也很吃力,那老人见状,怕他真的过来揍自己,几下收拾好摊子,便逃走了,程山水还对着他的背影举着小拳头,一副要揍人家的样子。
看那老人走远了,程山水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天成只觉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这才刚哄好,怎么又这样子了?对了,甜食,他喜欢甜的东西,越甜越好!
他急中生智,连忙环视四周,却发现,那些白日里热热闹闹的小吃摊,不是已经收摊了,就是正在收摊,根本没东西卖。
他便把哇哇大哭的程山水抱起来,到处找还有东西卖的摊子,半天,才好不容易买到了两张白糖馅烧饼,终于把这小孩子哄的不哭了,这才踏踏实实的,带着他找了家客栈住下。
“呦,这你弟弟吧?喝了多少,醉成这样?”掌柜是个胖胖的中年人,满脸堆笑的问。
他不是我弟弟,而且,他只喝了一杯,真的只有一杯啊!山水,你这酒量还真是……连练都没法练啊!
天成哭笑不得,也不愿跟人家争辩,只好抱着在他怀里美美的啃烧饼,还时不时抽泣几声的程山水,随着店小二,走进那间客房。
把怀里的小孩子放在床上,让他换个地方啃烧饼,天成这才缓缓打量起这房间来。
屋子不大,收拾的也并不华丽,却很是整洁。透过窗子,可以看到鳞次栉比的房屋,和小贩们收摊的忙碌身影。
普通人普通的一天,对于从前的天成来说,只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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