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袂的心在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眼中是沉沉的墨色,平静的湖泊波涛汹涌,尽是风雨欲来的飘摇。
良久。
“草民,领旨。”
低沉而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响起时,空气都几乎凝固了。
黎袂眼睁睁的看着余烬抬手接过圣旨,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大胆,接圣旨还不跪下谢恩!”
传旨的官员刚要发作,在触碰到余烬眼神的一瞬间整个人却都瑟缩了一下。
这眼神,怎么比皇上还像皇上!
凌厉而冷冽。
最后,下跪领旨这件事也就不敢再提。
官员先行离开,回到客栈住下,而这两人,明早就要跟随一起动身前往京城。
“云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黎袂轻轻的抽了一口气,担忧地看向余烬。
余烬晦暗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只兀自做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黎袂不得不跟过去。
“你还好么?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今晚就离开这里!至少朝廷是抓不到我们……”
余下的话,被余烬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将冷了的茶一饮而尽,无比冷静道:“随他去。”
“可是——”黎袂几乎就想要落泪,“你愿意吗?”
余烬起身进屋,什么都没说。
一生都过去了一大半,几乎就没有一件事是他愿意,但又都是不得不做,所以,谈愿意不愿意,又有何意义?
看着他轻轻扬起的白发,黎袂缓缓抬手,捂住眼睛。
第二天一早,一辆马车就无声地出现在了小院门口。
若要永久的离开这个地方,应该带走的东西有很多,可是两个人都没带什么,余烬只带了一把解忧剑,和黎袂亲手为他缝制的几件衣服,而黎袂也就只带了简单的几样东西。
而那把天下第一的旷世剑,早在刚刚抵达这座小院的时候就被余烬深埋在了尘土里。
早与江湖没了瓜葛,何必再留下过往徒增伤感。
八日之后,三人抵达京城。
都没有来得及歇息一下,就被带到宫里去见皇帝。
在宫门口再一次见到邵云起,黎袂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竟能如此之大。
这才几个月,当初眉眼含笑的青年已经变成了不怒自威的上位者,穿着一身明黄长袍,微微一笑,无懈可击。
余烬缓步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深邃淡漠一如初见。
“我已经等你太久了,于进!”
邵云起压低声音,眼中的灼热却有些压制不住。
余烬微微抬眼,一身的疏离冷淡直接浇熄了他的热情。
“草民,参见皇上。”
说是这么说,却连一个行李的意思都没有。可这话语中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
“你……”邵云起滞了一下,语气还是忍不住带上了一丝慌乱,“你,你别生气,我只是太想念你了……朝堂上政务太多,我不能经常出宫,也就没法常常见到你……可我对你的思念却如同江水奔流不息,苍白的字句远不够填补这种思念,那感觉就快要把我逼疯了……”
余烬看都没多看他一眼,只淡淡地问黎袂:“东西都拿好了?”
“拿好了。”
余烬微微一点头:“进去罢。”
说罢,大步走进宫门,半句也没有多言。
邵云起慌忙地喊了他一句,却也没有换得他一个回头,只好叫住黎袂。
黎袂停下,恭敬地道:“皇上,旅途劳累,余烬他一定是十分疲倦了,还请皇上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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