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卿沉声道:“所以,在师妹看来,所有仁义,皆不过是权谋?”
“然也。”白夙又看了看那已然煽动起众人,引得众人争相报名从军的新任女校尉,道:“虽不知她是有高人指点,亦或者是与生俱来便通晓此理,但我却敢断言,不出五年,此人必当乘风而起,扶摇九霄。”
凤九卿合上车帘,看着白夙,沉重道:“师妹这是在断言,五年之内,这大庆天下必乱无疑?”
“必乱无疑!”
白夙亦看着凤九卿,平静道:“常有人说,这八荒六合,皆是男儿天下;踏马九州、纵横四海,皆是男儿意气;然则,我白夙却不以为然。”
“我虽为女儿身,天生孱弱,不得提枪纵马踏寒霜,不得挽弓披甲战苍茫。但,我自负身怀管仲乐毅之才,亦想名刻青史,告知天下苍生,这世间,我曾来过。”
听罢白夙此话,凤九卿久久不语。她素来闲散惯了,游历天下数年,四处寻觅古书旧卷,亦结交过不少名扬四方的才女豪杰,却从来不曾见过像白夙这般,以最生硬、最冰冷、最平静的神色语态,说着自己豪情壮志之人。
这……是那个,她从冰天雪地捡回去,是她那个素来少言寡语的师妹吗?谁能料想到,一个向来清冷如冰亦如雪的人,在心底,竟然藏着谈笑纵横千万里,点指江山如画的万丈豪情……
那么我呢?在我心底的最深处,藏匿的是什么呢?
凤九卿看着不远处,按剑立于英雄碑前,意气风发挑选壮丁的楚校尉,看着依然清冷如昔的师妹白夙,顿时陷入了深思。
白夙也不打扰凤九卿,低声吩咐车夫将马车驶回了她暂居的客栈。
客栈前,有一头带竹笠的青衣劲装男子手提长剑,与客栈前的白家护卫互相僵持,见得白夙的马车,他立刻便迎了上来,微微抱拳道:“小人樊聪,见过九姑娘。”
白夙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又不懂规矩的站到她身前不足三步的距离,不自觉得蹙眉问道:“阁下可是自郡城而来?”
“九姑娘慧眼,小人的确自郡城而来。”攀聪虽言谈颇为有礼,可举止却极为无礼,神色更是颇为傲倨,丝毫不顾及男女之别,将白夙细细打量之后,方才道:“小人在此久候,只是想替家主传句话给九姑娘。”
白夙步下马车,丝毫也不在意此人的无礼,甚至可以说连他的存在都不在意,径自绕过他身侧,步入客栈大门。
正从院急急步迎来,替白夙抱着披风的青墨回头看了攀聪一眼,不耐道:“什么话,快说。”
“秋已过,冬已至,九姑娘是不是忘了什么?”
攀聪的话尚未说完,白夙的背影就已消失在他眼前,青墨使人将他拦住,追上白夙的脚步,气愤道:“这人简直太过份了,连名帖都没有,却在门口闹了足足半个时辰,道是要见大当家……”
白夙对青墨的话语置若未闻,反而转移话题问道:“那霍昱可到?”
青墨应道:“正在书房候着大当家。”
白夙点点头,带着凤九卿步入书房,便见霍昱端坐椅上,正捧着一本书册读得入神,见得她进来,立刻放下书作揖拜道:“小人霍昱见过大当家。”
白夙罢了罢手,示意他入坐,又从自己的书案上扯过一张纸笺,提笔刷刷写了几行,交给青墨道:“你且准备十贯铜钱,与这封信一起交给那攀聪。”
青墨领命而去,白夙落座案后,对霍昱道:“这些时日以来,本当家琐事缠身,不得空闲,未知霍管事这些时日在工坊,可有甚不趁手的地方?”
自白夙从楚宁手上买了制刷之术后,便将这事交给了霍昱去办。这些时日以来,她忙着与萧段二家斗法,之后又忙着寇患之后的善后事宜,还有筑路的准备工作,也是她亲自带人c,ao持,故忙得
昏天暗地,霍昱这边的事情,倒是被疏忽。
霍昱以为白夙是拐着弯的试探他,然则,他心中坦荡,且在接到传讯时就已做好了准备,立刻便从身旁的布袋中,拿出了几本账册,双手捧起,迟疑着是否要破坏大当家的规矩送到书案。
好在他没有迟疑太久,进来奉茶的侍女便解了他的难处,将账薄送到了白夙的书案上。
白夙也不急着翻看账薄,只是将霍昱的行止心收眼底,见他不但事先准备充足,主动上交账册时,亦是神色坦然自若,兼之又懂规矩,遂起了用人之心。
“今日请霍管事前来,却不是为工坊这边的事务,我与你另有要事相商。”
“还请大当家告知属下,所为何事?”
“本当家打算自县城筑一条四丈大道到蓬莱,依霍管事之见,当如何行事才好?”
霍昱一听,不禁楞住,他当然是听说过筑路之事,却没想到,白夙竟会拿这般紧要的事情,来与他这个新任管事相商,但此刻白夙将问题抛了出来,他也不好吱呜着应付了事,平白错失了个大好机会。
“依属下所见,大当家此举,实乃至仁至义之举。”霍昱起身,理正了衣襟衣袖,恭敬的向白夙作了一个大礼,道:“容属下僭越,替我县百姓谢过大当家的恩义!”
霍昱深知白夙不喜这些浮夸之举,但他却需要这些时间来想出对策,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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