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喜,也有不太让人欢喜的。”黎霜一边在桌上铺了张纸,一边与秦澜说着,“阿爹道塞外局势已定,令我择日回京叩拜新帝。”
秦澜眉头微微一皱。
老将军以前思女心切,却从未主动开口让黎霜回京,老将军从来都是尊重黎霜自己的意愿的。而今新帝登基,令黎霜回去叩见,虽说合情合理,但这背后的意思却让人深思。
毕竟司马扬对黎霜有意……
秦澜如今都还记得,三月前,他们在那石洞之中寻到黎霜并将她带回的时候,司马扬望着奄奄一息的黎霜,眼中的情愫有多么的浓烈。
后来是安阳虽因京中事宜急急赶回,但他交代的最后一句话却是让他们护好黎霜。
太子那时候的神情秦澜看得懂,他那双犀利如鹰的眼眸里像是在发着坚定的誓言,他不想再失去黎霜。所以他强调着:
“无论如何也要护好黎霜。无论如何。”
而这次,京中形势刚刚平复,老将军便来信让黎霜回京,其背后到底是老将军的意思还是新帝的意思……
再则。
司马扬登基,将军府荣宠盛极,黎霜独自守住了塞北边城,大晋最骁勇的长风营将士们均是对她忠心耿耿,千古帝王,向来狡兔死走狗烹。黎霜这次回京,这军权……
秦澜心头思虑万千,而在他沉凝之时,黎霜已经写好了一封书信,递给秦澜:“我身体抱恙,短时间内无法从塞北启程回京,秦澜,这封信你便帮我带回京城吧,新帝也劳烦你帮我代为叩见。”
秦澜接过信,哭笑不得。
没想到黎霜竟然拒绝得这么果决干脆,而且这跑回京城注定遭将军数落、帝王冷眼的苦差事,却落在了他头上。不过……也确实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去了。
他是黎霜的亲卫长,也是她手下官阶最高的副将,黎霜不回去,他定是首当其冲。
“末将领命。”秦澜抱拳,迟疑了片刻,终究忧心的说出了口,“只是将军,而今新帝登基,将军府荣宠极盛,这长风营中……”
“我知道你的担忧。”黎霜笑了笑,“都写在信里呢。我只是不想回京,不是不愿意交权。”
秦澜不禁抬头望了眼黎霜,她什么都明白,她只是怕一回京,就再也没办法离开了,因为,她现在面对的,毕竟是一个掌握绝对权力的帝王。
秦澜出了营帐,开始交接自己手上的事情,准备隔日启程回京。
而快到傍晚的时候,又是一道消息传来,黎霜适时正在营中用膳,外面倏尔起了一阵喧哗,她出营去看,但见军士们围着一匹慢慢往前踱着步子的马。
马儿喘着粗气,呼吸在依旧寒凉的傍晚喷出了一团团的热气,而马背上的传信人,死沉沉的趴在马背上,脸埋在鬃毛里让人看不清楚,但是他手上却在一滴滴的往下落着血。更仔细一抽,他手背上的经脉都是乌黑的颜色,那滴落的血也是如泥浆一般的黑。
看起来诡异至极。
“这是谁?”黎霜皱眉询问,旁边有将士大着胆子,拉住了马缰,马儿顿住脚步,马背上的人便毫无知觉的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被血凝成一股股的头发胡乱搭在他的脸上,但这并不妨碍众人看清他的面容,乌青的唇,睁得大大的眼,气息还在,只是万分孱弱。
“常万山!”黎霜认了出来。三月前她昏迷初醒,秦澜着曾经是江湖人士的常万山前去查探那黑甲神秘人的消息,这三月来常万山音信全无,黎霜本以为……
结果,他竟然回了来。
“常将军?为何会如此……”旁边也有人喊道,“军医!快叫军医!”
常万山盯着黎霜,几乎用了最后的力气,抬起了手来,他手中死死握着一张皱巴巴的信,信上沾了他乌黑的血,没人敢接。
黎霜心急推开挡在面前的军士,伸手接过了她这亲卫几乎是用性命换来的纸。
打开一看,信上寥寥八个字——
南长山,五灵门,蛊宗。
是那神秘人的消息!
南长山,五灵门,黎霜对这江湖门派的名字曾有过耳闻,但闻这五灵门偏居南方大山之中,神秘至极,而门人却不少,比起江湖门派,他们更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神秘部族。可因着他们太过闭塞,朝廷对这位于大晋最南方的门派并无了解,他们也从来没闹出什么事儿来。
于是朝廷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鲜少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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