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这两天不眠不休的,把你累坏了,眼下都透出青印子来了。”
“是有些累。之前不觉得,这会松懈下来忽然觉得特别倦。”方青梅忍不住抬手捂住口打个小哈欠,老实点头,“不过别人都不懂,让他们照顾你我实在不放心。你为了这条腿受了那么些罪,如果因为照料不好功亏一篑,岂不是太亏了?”
周寒丹凤眼中波光微闪,轻轻一叹,压低了声道:
“明知道该让你早点回去歇着——”
方青梅抬眼看他,周寒对着她微微带着疑惑的眼神,将话头打住,轻声笑道:
“没事了,就是看看你。快早些回去歇着吧。吃过饭让长寿准备下热水泡一泡,把乏气泡掉再去睡,不然睡不安稳。”
方青梅“嗯”了一声便起身,周寒又在身后嘱咐她一句:
“夜间凉意重,让长寿留个心,可别泡着泡着又睡着了。”
方青梅回头,笑着回击道:
“知道了知道了。周阿公,不知您今年贵庚?”
周寒靠在塌上,丹凤眼微挑,含笑接招:
“在下年方二十。品貌周正,家世清白,略有薄产,不知小姐您属意与否?”
“周渐梅你也太谦虚了,赫赫有名的江南周家如果是‘略有薄产’,那天下就没人敢称富裕了。”方青梅朗声笑道,“不说了,你快歇着吧。我先回去睡一觉,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便带着一身倦怠,散漫往外头走去。
方青梅走了许久,周寒才收回目光,靠在塌上闭目养神。
他腿上带着夹板颇觉得束缚的太僵硬,刀口处疼痛虽缓解了许多,仍不时袭来一阵,加上开刀时失血过多,脸上气色尚未平复,往日白皙红润的面颊此刻也带着些病气。
陈策走到门口时周寒仍在假寐中,听到不太熟悉的脚步声睁眼去看,连忙坐起身子:
“凤章兄。”
陈策进了屋来,看了一眼周寒的样子,便立刻心知肚明:
“你前阵子说要治腿,没想到竟然是要开刀断骨。难怪母亲说青梅这几日来去匆匆,你们两个竟然把这么大的事也瞒住了。”
周寒转头吩咐小海:
“快去沏茶来。”
又指指塌前的椅子:
“凤章兄请坐。是我嘱咐青梅瞒着的,知道也不过徒增担忧,何必让他们知道呢?”
陈策转身坐下,看看周寒在塌上悬着的左腿,道:
“这是李涵珍先生的手笔吧?”
周寒点头:
“正是。”
陈策又道:
“是青梅请他来的吧。这位李涵珍先生年纪大了,行事又颇为古怪,寻常人请不动他。不过也是位义气人物。当年方上青将军出事时他恰好出外游历,等回来的时候听说了,本想带青梅回家照顾,谁知被父亲抢先了一步。他后来一直找到京城,看到青梅在陈家被照料的妥帖才放了心。后来也辗转将全家迁到了京城。”
周寒听了笑着摇头:
“我竟不知道这一层。青梅也没有告诉过我。”
陈策听到这里便不再开口。周寒顿了顿,问道:
“凤章兄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陈策道: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今日韩大将军把我招过去,说韩家那边亲戚众多,成亲当日怕顾不过来,所以想着成亲前一日先把女方那边的亲戚提前待客。母亲身体不好,父亲近来也不爱人多的场合。本想找徐扬跟我去待客,不巧他那日走不开。我想着来请你和青梅那天也一起过去。不过如今看你的样子,到时候应是去不了了。既然如此,你和青梅就在家歇着吧,我自去应付过去。”
周寒沉吟许久道:
“这种场合你怎好形单影只的去。这样吧,待会我手书一封遣人给世子送去。他向来长袖善舞,那天就劳动他同你分担分担。”
两人商议定了正事,周寒又问了些宅院与婚事置办如何的事,陈策便待告辞。临走前周寒又嘱咐一遍:
“就不要让父母亲知道我的事了。徒劳他们担忧,反而让我不安。”
陈策点头道知道,便匆匆离去。
到了第二天清早,周寒早早醒过来,就开始眼巴巴等着方青梅上门来探望。谁知等了一早上不见人,闹得他早饭也吃的不安稳,终于沉不住气遣人去问了一声。小海跑了一趟,回来回话说:
“长寿姑娘说少夫人一大早就起来了。本来想早点过来照看少爷的,可是李涵珍先生派人将她请过去了。”
周寒皱眉:
“李涵珍先生请她去做什么?”
这位李先生隔日便来为他复诊,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能等隔日见面再说的?
小海觑觑周寒脸色,小心回道:
“长寿姑娘说,李涵珍先生那日为您开刀之后,便一直赞少夫人胆大心细手稳。他这次是请少夫人过去给他帮手,为人开刀的。”
“……”
周寒听了,只得按捺下心情,老老实实叫周管家和小海服侍着。直到快中午时分,方青梅才一脸倦色进来书房,进门先问周寒:
“今日应该也没有发热吧?”
“没有。疼的也比昨天强了不少。”周寒看她在塌前坐下,一边吩咐小海倒茶,一边轻声责备,“这两天分明累得厉害,还出门去折腾这一趟做什么?”
“李先生大徒弟家中亲人过世所以走不开。他请我帮忙,我怎么能推辞?”方青梅笑道,“再说能帮到那些伤患,我心里也高兴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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